吸声,像听着一首温柔的歌。他想起白日里的种种——灵骁抢玉米的急吼,灵昀递布巾的细心,林牧盯着菜芽的专注,林恩灿洗薄荷的轻柔,林恩烨递萝卜条的默契,还有张婆婆塞红薯时的温暖。
这些细碎的片段,像散落在日子里的珠子,被今夜的星光一串,竟成了最亮的项链。
他翻了个身,鼻尖蹭到林恩灿掉落的薄荷叶,清凉的气息让他神清气爽。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更衬得这院格外静。灵澈闭上眼睛,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原来安稳,就是这样简单:有星,有月,有身边人,有过不完的烟火气。
夜还长,但没关系,他们都在。
天快亮时,灵澈被露水打醒了。
草席上凝着层薄薄的白霜,沾在袖口凉丝丝的。他坐起身,看见灵骁和灵昀抱在一块儿,身上的薄毯滑到了地上,灵昀的脚还搭在灵骁肚子上,两人睡得正香,嘴角都挂着笑,许是梦到了什么好事。
林牧不知何时挪到了稻草堆边,怀里抱着根玉米芯,大概是半夜饿醒啃剩下的,穗子上还沾着点牙印。他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梦里还在惦记菜芽长势。
林恩灿蜷缩着,怀里揣着片薄荷叶,大概是怕被露水打湿。晨光透过竹席的缝隙落在他脸上,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像停着只小蝴蝶。
林恩烨靠在木柱上,手里还捏着那只铁丝蚂蚱,指关节因为用力有些发白。他眼皮轻轻动了动,似乎察觉到灵澈的目光,缓缓睁开眼,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醒了?”
“嗯,”灵澈往他身边挪了挪,“露水重,你怎么不盖点东西?”
林恩烨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铁丝蚂蚱,不在意地笑了笑:“守夜呢,盖了就醒不来了。”他把蚂蚱塞进灵澈手里,“给你,昨晚没来得及送。”
铁丝被体温焐得温热,蚂蚱的腿还能活动,歪歪扭扭的,却比任何精致的玩意儿都让人踏实。
张婆婆的声音从灶房传来,带着点咳嗽:“水开了——”
灵澈捏着铁丝蚂蚱,忽然觉得这清晨的露水都带着甜味。他起身拍了拍灵骁的屁股:“起来了,太阳要晒屁股了!”
灵骁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揉着眼睛嘟囔:“星……星星呢?”
“星星回家睡觉了,”灵澈笑着拽他起来,“该我们干活了。”
灵昀也醒了,跟着起哄:“干活!给菜芽浇水去!”
林牧猛地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菜芽没被冻着吧?”说着就往院外跑,裤脚的草屑飞了一路。
林恩灿抱着薄荷叶,慢悠悠地跟在后面,阳光落在他沾着露水的发梢上,像撒了把碎钻。
灵澈看着这乱糟糟又热热闹闹的场景,捏了捏手里的铁丝蚂蚱,忽然觉得,日子就像这只歪歪扭扭的蚂蚱,不那么完美,却充满了劲儿,蹦跶着就能往前走很远。
灶房的炊烟又升起来了,混着玉米粥的香气,在晨光里慢慢散开,像个温柔的拥抱,裹着这满院的人,还有数不完的寻常日子。
晨雾还未散尽时,灵澈已经挑着水桶往溪边去了。水桶晃悠着,洒出的水珠落在青石板路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像串省略号,续写着未说完的话。
灵骁和灵昀扛着锄头跟在后面,两人还在为“谁的玉米种长得快”拌嘴,声音清脆得像溪涧的石头碰撞。林牧走在中间,手里攥着张画得歪歪扭扭的菜地图,时不时停下来比对路边的野草,嘴里念念有词:“这是苦苣,能吃……这是刺儿菜,得拔了……”
林恩灿背着药篓,走在最后,手里捻着片薄荷叶子,时不时往灵澈的水桶里丢一片——清凉的气息顺着水汽散开,驱散了晨雾的湿冷。林恩烨扛着犁,不远不近地跟着,铁丝蚂蚱别在腰间,阳光照在上面,闪着细碎的光。
溪边的鹅卵石上还沾着露水,灵澈放下水桶,看着水面倒映出的人影——灵骁和灵昀在水里摸鱼,裤脚卷到膝盖,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林牧的菜地图,他却浑然不觉,只顾着喊“别踩坏水草”;林恩灿蹲在岸边,细心地捡拾着被水冲上岸的草药;林恩烨靠在老槐树下,手里削着根木棍,大概又在琢磨做什么小玩意儿。
远处的炊烟升起来了,张婆婆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早饭好了——”
灵澈直起身,看着水面上晃动的人影,忽然觉得这画面就像幅没干透的水墨画,有点模糊,却处处透着鲜活的气儿。他弯腰提起水桶,水晃出的涟漪里,映着天,映着云,映着身边吵吵闹闹的人。
原来所谓圆满,从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不过是晨光里的一碗热粥,是溪水里的几声笑闹,是身边这群吵吵闹闹却总在的人,是这日复一日、平淡却踏实的日子。
水桶再次晃悠起来,水珠落在地上,连成串,像个未完待续的省略号——但灵澈知道,这省略号后面,还有很多很多这样的日子,在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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