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到头顶时,木棚里的本子已经记满了大半。卖糖画的老师傅颤巍巍挪过来,手里举着个糖做的小老虎:“我这熬糖的火候,得用芦苇杆测——插进去能拉出细丝,就说明成了。你们记着,熬糖最忌急,火大了发苦,火小了粘牙……”
林恩灿一边记一边点头,忽然发现周围不知不觉围了一圈人。卖菜的阿婆、打铁的师傅、甚至连隔壁学堂的先生都来了,手里捏着粉笔头,在地上写自己的独门诀窍:“背书时嚼着薄荷糖,记得牢!”“腌咸菜时放颗山楂,酸得透亮!”
夕阳西下时,林恩灿把本子抱在怀里,沉甸甸的。众人渐渐散去,王婶临走时塞给他块刚出锅的豆腐:“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记着我的方子啊!”
林恩灿望着众人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本子比任何秘籍都珍贵。那些藏在烟火气里的智慧,那些代代相传的细碎经验,从来都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却扎扎实实撑着日子往前走。
他低头翻开本子,纸页上还留着豆腐的热气、糖画的甜香,还有修鞋匠蹭上的点点胶水。风穿过木棚,带着远处的炊烟味,吹得纸页哗哗响,像在说:这日子啊,就是要这么热热闹闹地过,才有意思。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林恩灿抬头,见夕阳把天空染成了蜜糖色,心里忽然笃定——这本子,他要一直记下去,记到纸页发黄,记到字迹模糊,记到所有人都忘了哪招是谁说的,只记得这些法子凑在一起,就是过日子的味道。
林恩灿站在街角的老槐树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那枚龙纹玉佩,看着不远处王婶的豆腐摊前排起长队,孩子们举着糖画追逐打闹,修鞋匠的工具箱旁围了几个讨教手艺的年轻人,连最腼腆的卖菜阿婆都在和买主笑着讨价还价——烟火气漫过青石板路,在夕阳里蒸腾成一片暖融融的雾。
他忽然想起宫里的琉璃瓦,再亮也照不进寻常巷陌;御膳房的珍馐,竟不如王婶递来的热豆腐烫得人心窝暖。袖中的玉佩硌了手心一下,他却笑了,悄悄将玉佩塞进更深的袖袋里。
“林先生,过来尝块新做的米糕!”卖糕点的李大娘举着蒸笼朝他喊,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却清晰了那句寻常的招呼。
林恩灿抬脚走过去,接过米糕时,指尖触到蒸笼壁的温热,像握住了这人间最实在的安稳。他想,这龙椅若坐得百姓蹙眉,不如街角站得百姓展颜——今日的《百姓方》,该添一句“心安处,即江山”了。
风吹过槐树叶,沙沙声里,没人注意他袖口微敞处,那枚龙纹玉佩的一角闪过,又被他轻轻按回衣内,如同按回心底那个曾沉甸甸的身份,此刻倒不如手中米糕的甜,来得真切。
林恩灿望着围拢过来的众人,手里还攥着李大娘塞的米糕,热气透过油纸烙在掌心。他深吸一口气,把米糕小心揣进怀里,抬头时眼里盛着些微歉意,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些日子,多谢大家照看。”
他抬手拍了拍王婶的豆腐摊木架,声音里带着些怅然:“这米糕的甜,我记着了。但修仙这条路,耽搁不得,再晚,怕是要误了时辰。”
卖糖画的老汉手一顿,糖勺悬在半空:“这就要走?不再歇歇?我刚熬了新糖稀,给你画只飞鹤?”
林恩灿摇摇头,目光扫过修鞋匠的工具箱、李婶的菜篮子,还有孩子们手里没吃完的糖画,喉结滚了滚:“不了。路在前面等着呢。”他从袖中摸出那本写满了百姓智慧的册子,放在王婶的豆腐摊上,“这个,留给大伙儿。”
“往后啊,”他退开两步,拱手作揖,衣角被风掀起,露出里面藏着的法器一角,“若遇着难处,册子上的法子或许能帮衬些。”
孩子们追上来扯他的衣袖,他弯腰揉了揉最矮那个的头:“等我回来,带天上的星星给你们看。”
转身时,晨光刚刺破云层,照在他背上,像镀了层金边。众人望着他的背影融进晨雾里,王婶忽然喊道:“路上当心!册子我们替你收着,等你回来添新的!”
林恩灿的声音从雾里飘回来,带着笑意:“一定!”
乡亲们不知何时围了一圈,有大婶踮着脚往前凑,嘴里念叨着“这小伙子真精神”,有大爷捋着胡子笑:“年轻真好啊”,还有小丫头们红着脸拉着手,眼睛亮晶晶地往这边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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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别挤别挤,让人家好好道别!”
人群渐渐往后退了退,但目光依旧黏在林恩灿身上。有大婶忍不住打趣:“这么俊的后生,哪家的啊?娶媳妇了没?”
林恩灿耳尖微红,往后退了半步,正好撞进赶来的林父怀里。林父拍了拍他的背,对着众人笑道:“这孩子,脸皮薄。咱们别逗他了,他还得赶路呢。”
林恩灿趁机挣开,对着众人拱了拱手:“多谢各位照看,后会有期。”说完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带了风,耳根子却红得能滴出血来。
乡亲们看着他的背影,又笑开了。有大婶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