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接过槐花糕,咬了一口眼睛弯起来:“清甜!比药汤子强多了,这也能记进《百姓方》里不?”
林恩灿提笔蘸了墨:“当然算!食疗也是大本事,老百姓就爱听这种‘能吃的药’。”他边写边笑,“您看,这方子一串起来,比太医的药典热闹多了。”
灵狐在桌下蹭了蹭郎中的脚踝,郎中笑着挠了挠它的下巴:“这小家伙比我那药箱里的金疮药还灵,刚才咬我裤脚那下,倒让我醒了神——是我太执着‘正统’了,忘了治病本就不分高低,管用就行。”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原来是灵雀叼着片柳叶,正跟孩子们玩“叼东西”的游戏。林恩灿望着这一幕,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添了句:“方子是死的,人是活的,能顺着日子往下传的,才是好东西。”
夕阳把木棚的影子拉得老长,混着槐花的香、药酒的醇,还有竹条的清苦气,在风里酿成了一段热热闹闹的对话,像一串珠子,被林恩灿的笔,一颗颗串进了《百姓方》里。
编竹筐的张大爷又拿起一根竹篾,手指翻飞间,竹条在他掌心听话地弯出弧度:“说起来,我这编筐的手艺,也是跟我爹学的。他总说‘竹篾得顺着纹路走,太硬了会断,太软了撑不起’,现在想想,跟你们说的配药、做人,竟是一个理。”
李婶正把晒好的艾草收进布包,闻言接话:“可不是嘛!去年我家小孙子出疹子,村里大夫开的药膏总不见好,还是隔壁王奶奶说,用艾草煮水洗澡能去湿毒,试了三天就好了。那些书本上没写的法子,都是一辈辈人熬出来的经验。”
游方郎中翻着手里的《百姓方》,忽然指着其中一页笑了:“你这‘生姜贴肚脐治晕车’,跟我在南方听的‘柚子皮塞鼻孔’倒有异曲同工之妙。看来不管南北,对付难受劲儿的法子,总能找到最顺手的那一个。”
林恩灿正往本子上补记“南瓜子驱蛔虫”的方子,闻言抬头:“我发现了,这百姓的智慧,就像田埂上的野草,看着不起眼,却到处都是生机。昨天张二哥还说,他爷爷用蓖麻籽调猪油,治好了马的恶疮,后来试着给牛用,也管用——连畜生的病,都藏着土法子的学问。”
灵狐不知何时叼来一朵野菊,轻轻放在郎中的药箱上。郎中拿起野菊,忽然拍了下大腿:“对了!野菊晒干泡茶,清热明目,比菊花茶更烈些,适合劳力人喝。我这就给你写上!”
正说着,隔壁的铁匠王大叔扛着个新打的铁锄头过来,锄头上还冒着热气:“你们聊啥呢?这么热闹。我这锄头,加了点废铁轨里的钢,比普通锄头耐用三成,这算不算‘百姓的巧思’?”
林恩灿笑着把他拉过来:“算!怎么不算?这打铁的法子,也该记下来——就叫‘废钢淬铁法’,让更多铁匠能用。”
夕阳斜斜照进木棚,把众人的影子叠在一块儿,落在《百姓方》的纸页上。竹篾的清香、艾草的微苦、铁器的锈味,还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混在一起,像一首没谱的歌。林恩灿看着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忽然觉得,这哪里是在记方子?分明是在收集人间的烟火气——那些藏在柴米油盐里的智慧,那些沾着泥土和汗水的经验,才是最扎实的生活本身。
他把刚写好的一页晾在风里,纸页被吹得轻轻晃动,像一片展开的翅膀。或许这《百姓方》永远成不了皇皇巨着,但只要能让一个人在头疼脑热时想起其中一个法子,能让一门手艺多传一个人,就算没白忙活。
夜幕悄悄漫进木棚,有人点起马灯,昏黄的光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编竹筐的张大爷眯着眼穿竹篾,忽然停下手:“说起来,我娘当年治打嗝有个绝活儿——突然在人背后拍一巴掌,百试百灵。有次村里办喜事,新媳妇吃多了打嗝,我娘绕到她身后‘啪’一下,立马就停了,现在想起来还笑。”
李婶往药篓里添着晒干的蒲公英,接话道:“这算啥!我侄女小时候总流口水,村里老中医说用炒过的益智仁泡水喝,喝了半月就好了。那药味儿冲得很,侄女捏着鼻子灌,现在见了益智仁还躲。”
游方郎中翻开《百姓方》,指着“花椒水泡脚治脚气”那页笑:“我年轻时在山里遇着个猎户,他说对付野兽伤口感染,就用松脂混着蜂蜜涂,比金疮药还管用。后来我试了回,真把一个山民的烂脚治好了——你们说怪不怪,山里的法子,竟比药铺的膏子灵。”
林恩灿正往纸上记着,忽然听见棚外有响动,探头一看,是几个半大的孩子举着野果跑进来,为首的小家伙举着颗红透的山稔子:“林大哥,这果子能治腹泻,俺奶奶说的!俺们摘了一筐,给你们添个方子!”
孩子们把野果倒在桌上,红的、紫的,挤成一堆,像撒了把星星。林恩灿拿起一颗,咬了口,酸甜的汁水流进喉咙,忽然想起小时候外婆也总在秋天摘山稔子给他吃,说“多吃几颗,秋天不闹肚子”。他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头:“这方子好,记上!就叫‘山稔子止泻方’,署上你们几个的名字。”
孩子们欢呼着扑到桌边,非要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