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与步帅王明浩在一队精锐禁军的护卫下,风驰电掣般直奔当朝宰相、尚书右仆射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韩侂胄的府邸。
韩府同样灯火通明,隐约可见府墙内人影绰绰,戒备似乎也比平日森严数倍。
辛弃疾心中一凛,看来今夜的不寻常,并非只发生在他一人身上。
“速去通报!枢密使辛弃疾、侍卫步军司都指挥使王明浩,有万分紧急之军政大事,必须即刻面见大相公!”
辛弃疾勒住马,对韩府门前紧张戒备的家将喝道,声音因急促而更显威严。
那家将见来的是这两位手握重兵的大员,尤其是辛弃疾袍服上的点点血迹和身后甲胄鲜明的禁军,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转身飞奔入内禀报。
不过片刻功夫,只见韩府中门大开,一身常服、未戴冠冕的韩侂胄竟亲自快步迎了出来。他面色凝重,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惊疑,显然也未曾安寝。
“幼安兄,深夜前来拜访,究竟何事如此紧急?”韩侂胄的目光迅速扫过辛弃疾染血的衣袍和身后肃杀的军士,心中那不安的预感瞬间攀升至顶点。
“可是出了什么惊天大事?”
“大相公!”辛弃疾与王明浩拱手为礼,辛弃疾语速极快,沉声道:“此处非讲话之所,请容入内详禀,事关国本,刻不容缓!”
“快请!”韩侂胄侧身让路,三人迅速步入相府大堂,韩侂胄挥手屏退了左右闲杂人等,只留数名绝对心腹家将守在门外。
大堂内烛火通明,映照着三人无比严肃的面容。
辛弃疾再无任何寒暄与铺垫,直接将今夜自己府中遭遇精锐杀手刺杀、皇城宣德门守将异常、自己强行登城控制局面,以及从守将口中逼问出的惊人情报——侍卫亲军步军司副指挥使何从良于子夜时分秘密从大内护送一辆神秘马车出宫,至今下落不明——原原本本,快速而清晰地叙述了一遍。
韩侂胄越听脸色越是苍白,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待辛弃疾说完,他猛地一拍桌案,失声道:“何从良?!竟是他!”
“大相公也知道此人?”辛弃疾锐利的目光立刻看向韩侂胄。
韩侂胄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惊涛骇浪,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岂止知道!幼安兄,不瞒你说,就在不到一个时辰前,我的府上也遭遇了一波来历不明的刺客袭击!”
“幸亏府中护卫得力,方才未能得逞。我正自惊疑,是何人如此大胆妄为,竟同时对你我下手!如今听你之言,竟是那何从良在宫中作祟!”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压低了声音道:“我此前已得秘报,这何从良,乃是御史中丞李近功的妹夫!两人近日来往异常密切,鬼鬼祟祟,似乎还在暗中勾结皇城司,我本欲细查,不料他们竟抢先发难!”
“李近功?!”辛弃疾与王明浩同时惊呼。此人乃是言官之首,在朝中素以“清流”自居,时常抨击韩侂胄与辛弃疾的政见,双方政争激烈,积怨已深。若真是他主谋,动机确实充分。
韩侂胄重重地点点头,面色铁青:“你我二人同时遇刺,绝非巧合!这分明是欲先除掉朝中主持大局的重臣,使他们阴谋得逞!如今看来,这背后主谋,十有八九便是这李近功!”
辛弃疾眉头紧锁,沉吟道:“刺杀重臣,勾结禁军将领,秘密从大内送出……那辆马车!”他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与韩侂胄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两人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最可怕的可能性!
“那马车之中……”韩侂胄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惧。
“莫非……是官家?!”辛弃疾替他说出了那个令人胆寒的猜测。
官家赵扩!若是官家被何从良以某种手段控制,甚至被秘密挟持出宫……那后果不堪设想!
李近功、何从良等人便可挟皇帝以令诸侯,甚至矫诏行事,届时整个大宋朝廷将瞬间倾覆,他们这些“政敌”必然被清洗殆尽,国势危如累卵!
这个想法如同冰水浇头,让三位身处大宋权力顶端的重臣同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必须立刻确认官家安危!”辛弃疾豁然起身,语气斩钉截铁,“大相公,你我必须即刻入宫,直入大内,无论如何,今夜必须亲眼见到官家!”
“正该如此!”韩侂胄也立刻站了起来,此刻任何犹豫都是致命的。他久经政坛风浪,深知此刻速度就是一切。
“王步帅!”韩侂胄转向步帅王明浩,语速飞快地下令,“你即刻持我手令,调派可靠兵马,秘密包围御史中丞李近功的府邸!”
“记住,要外松内紧,若是李近功或其家眷尚在府中,一只鸟也不许飞出去!但未得我与辛相公的命令,暂勿动手拿人,以免打草惊蛇,或逼狗跳墙!”
“末将遵命!”王明浩深知责任重大,抱拳领命,转身大步流星而去,很快,门外便传来他调兵遣将和马蹄远去的急促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