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顿时铁青,强笑道:“这……这签筒怕是年久失准……”
鱼照影的签更是古怪,乃“第七十七签”:“牡丹花下埋枯骨,朱唇一点是鸩毒。凤凰台上忆吹箫,化作青烟入地府。”
她读罢签文,手中绢帕险些落地,暗想:“怎的抽到这等凶签?若得林姑娘那支姻缘签该多好……”不由向林黛玉投去嫉妒的一瞥。
姜念一行人出了天宁禅寺,忽闻传来“杏仁茶——热乎的杏仁茶——”的吆喝声。
林黛玉因走了远路,出了不少汗,又吃了糖葫芦,此刻喉间干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卖茶的妇人推着独轮车,车上铜壶冒着腾腾热气,杏仁的甜香随风飘来。
紫鹃对林黛玉笑问:“姑娘可是口渴了?”
林黛玉点了点头。
紫鹃忙对姜念道:“姜大人,姑娘口渴了,咱们买杏仁茶吃吧?”
姜念看了眼林黛玉,林黛玉低眉垂目。他微微一笑,当即携众人一起吃杏仁茶。
姜念亲自递了一碗给林黛玉,倒是让林黛玉有点受宠若惊。碗中盛着乳白色的杏仁茶,面上还浮着几粒松仁。林黛玉接过,掀起面纱一角小口啜饮。这茶温热适口,杏仁的醇香中带着淡淡桂花味,恰解了喉间燥热。
“好喝么?”姜念问道。
林黛玉低头轻声道:“还……还行。”
众人用完杏仁茶,来至码头,姜念要回盐院,不欲再去红桥游玩了。
沈传恩忙对姜念拱手道:“姜大人,寒舍就在红桥左近,今晚备了水酒昆曲,不知可否赏光?”
姜念婉言推辞:“今晚已劳乏,改日再叨扰罢。”
沈传恩瞥了眼文载璋,文载璋会意,对姜念笑道:“乘画舫过去很便宜的,大人何妨去玩个尽兴?”
“林姑娘体弱,该送她回去了。”姜念道,瞥了眼林黛玉,“若再耽搁,林侍御该怪罪了。”
林黛玉闻言,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灯光映着她半边脸颊,将那抹浅笑衬得格外动人。
沈传恩又向鱼照影使个眼色。
鱼照影会意,忽从袖中取出个花笺,双手奉与姜念:“这是适才我悄悄写下的,请大人过目。”
姜念展开一看,但见笺上簪花小楷写着:
“姜大人玉鉴
沈园夜宴初张,愿为君月下献舞。若蒙不弃微躯,明珠在椟,静待拂尘。
焚香以待清辉。
伏惟
垂怜
影,谨奉”
这花笺的内容简单,意思是,鱼照影邀请姜念今晚去沈园夜宴,愿为姜念献舞,甚至愿将自己的完璧之身献给姜念。
“明珠在椟”便是隐喻完璧之身。
姜念合上花笺,玩味地打量着鱼照影,灯光下这女子确实绝色。
然而他可不缺女人,如鱼照影这般绝色的,就有秦可卿、景晴两个了,还可算上薛宝琴。
他不会为了鱼照影这么个女人,影响到自己此番整顿盐政,况且还要防范着沈传恩、鱼照影暗害他。
“姑娘美意,我心领了。”姜念将花笺收入袖中,却道,“只是实在不便。”
鱼照影脸上笑容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怨色。
沈传恩还要再劝,姜念已对他拱手道:“沈老爷,咱们改日再会。”
说完便领着林黛玉等人登船。
林黛玉忍不住回首,见那鱼照影仍立在原地,锦帕都快绞碎了,心中竟有几分快意。
因文载璋预定的画舫窄小,仅能容数人,姜念便携着林黛玉、小南、紫鹃、雪雁、齐剑羽五人登船,蒙雄带着几个亲兵与林家两个仆妇在岸上随行。
画舫刚离岸,林黛玉便按捺不住好奇,小声问道:“那花笺……可能给我瞧一瞧?”
姜念也不避讳,取出花笺递给她:“林妹妹自己看罢。”
林黛玉借着灯光一看,顿时耳根发烫,啐道:“真真是个狐媚子!这等话也写得出来,也不害臊!”话虽如此,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欢喜——原来他并非那等见色起意之人。
姜念见她羞恼模样,反倒笑了:“林妹妹怎如此仇视那位鱼姑娘?”
“谁……谁仇视她了!”林黛玉急得跺脚,花笺却还攥在手里不放,“我……我是替表姐不值!若她知道你在外头……哼!”
羞臊之下,她转头看向了窗外,望着水中月影出神。
姜念也安静了下来,不知想着什么心思。
很快,画舫已至此前启程的岸边
下船后还需步行一段才能回到盐院。
林黛玉初时还能勉强支撑,行至半途,腿脚便已酸痛不已,竟似灌了铅一般,半步也挪不动了。
姜念见状,唤来林家两个仆妇:“轮流背着你们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