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瑶则站在幕布前方不远处,微微歪着头,蹙着秀气的眉毛,仔细审视着投影出来的效果。她穿着一条淡雅的浅紫色连衣裙,柔软的面料贴合着她少女姣好的身形,一头长卷发用一根缀着珍珠的发圈束在脑后,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在颊边。晨光勾勒出她光洁的额头和精致的下颌线。
“奇怪,明明昨天改完后效果很好的,”许清瑶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和不甘,又挪动了一下位置观察,“今天早上再投出来,感觉这蓝白的交界处怎么有点发灰?是不是这块液晶模块的参数出了问题?”她指着头顶幕布上色彩过渡的区域。
“应该是dmd芯片那块区域有点接触不良或者过热烧灼了,”江韵华头也没抬,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投影仪的内部构造上,手上动作却异常沉稳,“我刚才看了镜头没问题,应该是光源通道到显示微镜组这块。我试试看能不能调整一下散热或者清除下触点灰……”他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带着理科生特有的冷静和分析力,与平日里打球或与人插科打诨的模样判若两人。在对待他和许清瑶共同投入了大量精力的创新项目上,他展现出一种远超同龄人的耐心、责任感和动手能力。
许清瑶虽然依旧蹙着眉,但眼神里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依赖。她太了解江韵华在这种硬核技术问题上的可靠程度了。她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走到一旁的实验桌边,拿起一张硬卡纸和一支马克笔,安静地等待着,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个低着头、与精密仪器较劲的专注身影。阳光透过窗户,在他俯身的背脊上勾勒出一道明亮的光边。
江明华安静地等待着林雪萍的书写狂潮告一段落。看着她落下最后一个句点,将钢笔盖好,满意地呼出一口气的样子,他才适时地将保温杯里温热的豆浆推到她面前,又把一个刚刚打开的、酥香扑鼻的豆沙酥饼递了过去:“大工程师搞定了?喝口豆浆润润,饼凉了就没那么酥了。”他戏谑地用上了自己建筑设计的行话。
林雪萍失笑,顺从地接过豆浆喝了一大口,温润的液体滑过喉咙,冲淡了咖啡的浓重和刚才高度集中思考的疲惫。酥饼的温度刚刚好,温热的豆沙馅香甜依旧。“嗯,打通了关隘,神清气爽。”她咬下一口酥饼,心情愉快地弯起了眼睛,“说起来,多亏了这张照片,不然还得卡半天。”
她拿起那张依旧安静躺在桌上的老照片,指尖再次轻轻拂过上面那个笑得阳光灿烂的少年:“也不知道你那位老同学(指照片里被江明华搭着肩的眼镜男生)现在怎么样了?毕业后好像就很少联系了。”
江明华眼神略略追忆了一下:“王志伟?他现在在国外一家芯片设计公司做技术总监。偶尔会在群里发些看不懂的数据图表炫技。去年回国探亲还聚了一次,没太大变化,就是发际线有点岌岌可危了。”他语气轻松地调侃着老友,又补充道,“前两天还在群里问我最近的设计项目进度,估计是职业病犯了。”他口中的“项目进度”,是他自己工作室正在攻坚的一个旧工业厂房改造项目。
“技术总监……真厉害。”林雪萍由衷地赞叹道。她小心地将那张承载着过去友情和青春懵懂感情的老照片重新夹回生物课本中更稳妥的位置,放在一个专门放置教学参考书的小文件夹里,似乎为那一段飞扬的岁月找到了一个宁静而恰切的归属地。“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江明华看着她的动作,眼神温软,语气也低沉了几分,“不过,有一样东西好像比我们老同学的发际线顽固多了。”他意有所指地看着她,目光灼灼。
林雪萍微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一抹红霞再次染上双颊,在晨光中分外动人。她轻轻用手肘碰了他一下:“吃你的酥饼吧。”
温馨的晨间插曲即将结束。办公室外的走廊上,脚步声开始变得密集起来,早到的老师们陆续到来,打破了教师办公室的静谧。谈笑声、开水房的流水声、拉动椅子的摩擦声透过薄薄的门板隐隐传来。
林雪萍迅速而熟练地将桌上散乱的资料收拢整理好,将那本摊开的、写满了崭新灵感的备课笔记放在最醒目的位置。江明华也站起身,将带来的藤编提篮收拾干净,盖好布巾。两人之间不需要更多的言语,一个眼神交换便明了彼此接下来的轨迹。
“我去教研组露个脸,然后准备上课。”林雪萍拿起课本和教案本,声音轻快。
江明华提起空了的提篮,点点头:“我正好去趟设计院工地,下午有个图纸交接。晚上来接你?”
“嗯。”林雪萍应着,看着眼前这个早已褪去照片中青涩莽撞、变得沉稳可靠却又始终带着少年般真挚情意的男人,心底某个角落被温暖而踏实地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