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云脸色瞬间煞白。
婉儿叹了口气,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云儿妹妹,你的心思,姐姐明白。但后宫之内,行事岂能如此莽撞?若被发现,便是大祸临头,还会连累你的部族。陛下英明,岂是区区美色所能长久迷惑?你要做的,是固宠,而非树敌,更非授人以柄。”
她拉起阿史那云冰凉的手,继续道:“这些女子,不过是陛下解闷的玩物,如同笼中之雀,何须你亲自出手,自降身份?安心做你的云妃娘娘,陛下心中,自然有你的位置。”
阿史那云又怕又愧,扑进婉儿怀里哭了起来。婉儿轻轻拍着她的背,眼底却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她阻止阿史那云,并非全然出于爱护,更是为了维持后宫的平衡和稳定,避免出现不可控的混乱,从而影响前朝陛下的心神。同时,她也借此机会,进一步将阿史那云纳入自己的影响和保护之下。
莎赫尔娜兹的烦恼和委屈,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封充满幽怨与思念的信,送到了长安的李琰案头。信中她没有直接抱怨大唐官员的掣肘和埃及舞女的放肆,只是细腻地描述了自己处理政务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表达了对陛下“天威”的敬畏和无法常伴君侧的“深切思念”,字里行间透着一个远离君王、孤身支撑局面的女子的柔弱与无助。
李琰看完信,笑了笑。他何等精明,岂会看不懂信中潜藏的台词。他提笔回信。
信中,他首先大大赞扬了莎赫尔娜兹在波斯治理中的“辛劳与功绩”,肯定了她的“忠诚与智慧”。接着,笔锋一转,写道:“……然,治国非一人之力可为,需群策群力。郭昕、李琮及诸大唐官员,皆乃朕之股肱,经验丰富,忠于王事。郡王宜虚心纳谏,与之同心同德,则波斯可安,朕心亦安……至于宫廷琐事,乐舞娱情,不必过于挂怀。朕赏赐之人,若有不驯,郡王可依宫规处置,无须顾虑……”
这封信,既给予了肯定和安抚,又明确重申了大唐官员的权威,暗示她必须学会合作与妥协,最后又轻描淡写地给了她处置埃及舞女的权力,仿佛那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莎赫尔娜兹收到回信,反复看了无数遍。陛下的肯定让她稍感安慰,但那不容置疑的指示又让她感到无力。最后关于处置舞女的授权,更像是一种施舍和考验。
她犹豫再三,最终没有立刻严厉处置那两名舞女,只是下令将她们禁足于乐坊偏院,没有她的命令不得随意出入和表演。她决定再观察一下,看看陛下的真实意图究竟如何。
是夜,她独自一人坐在寝宫露台,望着巴格达上空与波斯高原别无二致的清冷月光,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权力、恩宠、孤独、算计……这一切,都远比她想象中要复杂得多。她伸出手,仿佛想抓住那皎洁的月光,却只握住了一片清辉。
帝国的郡王,在荣耀与烦恼的旋涡中,继续学习着如何生存和掌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