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握着父亲的手,小小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父亲林如海蹲下身来,为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
“玉儿,到了外祖母家,要听话懂事。”林如海声音低沉,眼中满是不舍。
黛玉垂眸,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眼中的水光。“父亲放心,玉儿晓得。”
贾府的朱漆大门缓缓开启,一排丫鬟婆子垂首而立。一位衣着体面的嬷嬷上前行礼:“林老爷,林姑娘,老太太已等候多时了。”
穿过层层回廊,黛玉只觉得这府邸大得惊人。雕梁画栋,飞檐翘角,处处彰显着富贵气象。她下意识地挺直了稚嫩的脊背,不愿让人看出心中的怯意。
正堂内,一位鬓发如银的老夫人由两个丫鬟搀扶着迎上前来。未等林如海行礼,贾母已一把将黛玉搂入怀中。
“我的心肝肉啊!”贾母声泪俱下,“你娘去得早,留下你这可怜见的...”
黛玉被搂得几乎喘不过气,鼻间萦绕着贾母身上淡淡的檀香。她怯生生地抬眼,只见这位外祖母面容慈祥,眼中却藏着锐利的光芒。
“快让我瞧瞧,”贾母捧起黛玉的小脸,“眉眼像极了你娘,只是这身子骨太单薄了些。”
林如海忙道:“小女自幼体弱,还望母亲多加照拂。”
“这是自然!”贾母拭去眼泪,“既来了,便是我的亲孙女。只是...”她忽然顿了顿,“府上近日修缮,客房多不便。不如让玉儿暂且住在宝玉的碧纱橱里,两个孩子年纪相仿,也好做个伴。”
林如海微微一怔,随即点头:“全凭母亲安排。”
黛玉被嬷嬷领着穿过曲折回廊,来到一处精致房舍。屋内被一道玲珑木板隔成两半,隐约能听见另一侧有少年读书声。
“林姑娘就住这半边,”领路的嬷嬷笑道,“另一间是宝二爷的住处。中间这木板通透,夏日凉爽,冬日却有些寒意。若觉得冷,记得让丫鬟多添个暖炉。”
黛玉轻轻点头,目光扫过这狭小空间。一床一桌一椅,布置得简单却精致。纱橱上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阳光透过时,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
当夜,黛玉躺在陌生的床榻上,辗转难眠。隔板另一侧不时传来翻身声和轻微的咳嗽,让她意识到那个名为“宝玉”的表兄就在一板之隔处。
“咳咳...”隔壁又传来轻咳。
黛玉下意识地数着,竟有七声之多。她忙捂住嘴,觉得自己这举动实在失礼。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冰凉的地面上。黛玉裹紧被衾,忽然思念起扬州家中的暖阁和父亲书房里的墨香。一滴泪悄悄滑落,浸入枕中无痕。
次日清晨,黛玉被轻微的响动惊醒。她透过纱橱缝隙,看见一个身着大红箭袖的少年正被几个丫鬟伺候着穿衣。
那少年忽然转头,两人的目光透过玲珑板的空隙相遇。黛玉慌忙避开,心跳如鼓。
“那是林妹妹吗?”少年声音清亮,“我听说你来了,昨夜可睡得好?”
黛玉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轻声道:“尚好,谢兄长关心。”
“我叫宝玉,”少年笑道,“你就住在隔壁,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
这般直白的热情让黛玉不知所措。她自幼丧母,家中又无兄弟姐妹,从未与同龄人这般亲近过。
用早膳时,黛玉才正式见了贾府的三春姐妹。迎春温柔,探春爽利,惜春沉默,个个衣着光鲜,举止得体。
探春笑着对黛玉说:“听说妹妹住在碧纱橱里?那可是宝二哥的地盘,我们平日都不让进的。”
黛玉低头不语,只觉得脸上发烫。
贾母却笑道:“宝玉是我的命根子,外孙女就不妨将就些。兄妹俩亲近,是好事。”
这话听着慈爱,却让黛玉心中莫名一紧。她抬眼看向贾母,只见老人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日子一天天过去,黛玉渐渐习惯了贾府的生活。她与宝玉隔着木板夜谈,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竟发现这看似纨绔的表兄有着非凡的才情与心思。
然而府中人情复杂,黛玉时常感到无形压力。那日,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来送宫花,竟将王熙凤排在了黛玉前面。
周瑞家的笑着解释:“顺路就先给了琏二奶奶,姑娘莫要多心。”
黛玉接过盒子,淡淡道:“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一句话噎得周瑞家的面红耳赤。
事后,宝玉来安慰她:“周嫂子是母亲的人,你不必与她计较。”
黛玉却敏锐地问:“姨妈是不是不喜欢我?”
宝玉支吾其词,更让黛玉确信了王夫人对自己的冷淡。她开始明白,贾母的宠爱背后,是复杂的家族势力博弈。
冬日来临,碧纱橱里越发寒冷。黛玉体弱,常常咳嗽不止。贾母命人多加炭火,却始终没有让她搬出这隔间的意思。
一夜,黛玉咳得厉害,隔板被轻轻敲响。
“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