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琏二爷来了。”小丫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尤二姐忙起身相迎,还未站定,贾琏已经大步跨进门来,脸上带着罕见的喜色。
“好消息!”他握住尤二姐微凉的双手,“父亲已经打点妥当,明日便可接你入府了!”
尤二姐的心猛地一跳,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入贾府——这是她数月来梦寐以求的事。自打委身贾琏那日起,她便盼着有朝一日能名正言顺成为贾家的人,不再做这外室见不得光的女子。可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她却又莫名惶惑起来。
“这般匆忙?”她低声问,目光不自觉飘向尚未绣完的肚兜。
贾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笑意更深:“正好!将这孩子生在府里,岂不更加名正言顺?你放心,一切我都打点好了,凤姐儿那边我也说通了,她答应好好待你。”
尤二姐垂眸不语。王熙凤的贤名在外,可她总觉得那笑容背后藏着什么。然而这疑虑很快被贾琏温暖的怀抱驱散——她太渴望一个安稳的归宿了。
“都听二爷安排。”她最终轻声道。
次日清晨,贾府派来的轿子准时到了小花枝巷外。尤二姐只带了两个贴身丫鬟和几件简单行李,那些贾琏往日送的珠宝首饰,她大半留在匣中,只拣了几样素净的戴上。
贾琏亲自扶她上轿,在她耳边低语:“晚间我便回府看你。”
轿帘落下,隔绝了外界光线。尤二姐攥紧手中的绢帕,心跳如擂鼓。
轿子从角门入府,并未走正门。尤二姐心下微沉,却很快安慰自己:毕竟是妾室,规矩如此。
王熙凤早已候在院内。见尤二姐下轿,她立刻迎上来,笑容满面地挽住尤二姐的手:“好妹妹,可把你盼来了!这一路辛苦?快随我来,早就给你备好了住处。”
凤姐的手很暖,话语亲切,可尤二姐却莫名感到那温暖下的寒意。她勉强笑着应答,随凤姐穿过几重回廊,来到一处僻静小院。
院子收拾得干净整齐,陈设却简单得近乎简陋,与贾府的富贵气象很不相称。
“妹妹暂且在此安顿,”凤姐笑道,“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告诉善姐——她是我拨来伺候你的丫鬟。”
一个穿着体面的丫鬟应声上前,朝尤二姐行了一礼,目光却带着不易察觉的轻蔑。
等凤姐离去,尤二姐才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善姐却不客气地开口:“二奶奶既来了,就该懂府里的规矩。我们奶奶心善,可底下人眼睛都亮着呢。”
尤二姐怔了怔,心下恻然,却只温声道:“我初来乍到,还请姐姐多指点。”
善姐轻哼一声,不再多言。
日子一天天过去,尤二姐渐渐发觉自己仿佛被困在无形的牢笼中。凤姐表面上待她亲厚,吃穿用度一概不缺,可派来的下人个个阳奉阴违。善姐更是变本加厉,言语间尽是讥讽。
“二奶奶不是正经奶奶,能有这般待遇已是造化,”善姐一边摆弄着几样简单菜式,一边嗤笑,“我们奶奶是古今少有的贤良人,若换了别人,早把你丢在外头自生自灭了。”
尤二姐垂下眼帘,默默咽下委屈。她总想着忍耐一时,待生下孩子,处境自然会好转。偶尔贾琏来看她,她也只拣好话说,不敢透露半分艰辛。
这日清晨,尤二姐正对镜梳妆,忽见镜中映出个陌生女子的身影。那女子身着艳装,眉目间尽是戾气。
“哟,这就是琏二爷新纳的娇妾?”女子声音尖利,“果然有几分姿色,难怪迷得二爷神魂颠倒。”
尤二姐慌忙起身:“不知姐姐是?”
“我是秋桐,大老爷赏给琏二爷的人。”女子傲然道,目光如刀般刮过尤二姐全身,“别以为有张漂亮脸蛋就了不起,这府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儿!”
尤二姐正要答话,善姐却突然进门,朝秋桐使了个眼色,笑道:“秋桐姐姐怎么得空来了?我们二奶奶身子不适,正要歇息呢。”
秋桐会意,冷笑一声:“既如此,我就不打扰了。横竖来日方长,有的是工夫亲近。”
待秋桐离去,尤二姐终于忍不住问善姐:“这秋桐是何人?为何对我这般敌意?”
善姐皮笑肉不笑:“秋桐姐姐是大老爷跟前的人,性子直爽些也是有的。二奶奶放宽心便是。”
尤二姐心下愈发不安。当晚贾琏来时,她试探着问起秋桐。
贾琏不以为意:“父亲赏的侍妾罢了,你不必理会她。倒是你,近日脸色不大好,可是有什么不顺心?”
尤二姐张了张口,最终却只是摇头:“一切都好,劳二爷挂心。”
她不是不想说,是不敢说。每每话到嘴边,就想起善姐的警告:“二奶奶若想到爷们跟前告状,还是省省罢。爷们最厌烦后宅争斗,若惹恼了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