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天,花瓣完全展开,花粉囊开始发育。”她对着记录仪轻声报数据,指尖在触控屏上滑动,调出地球传来的对比图——江南老宅的紫菀花瓣圆润,月球的偏瘦长,而太空这株,花瓣边缘竟微微卷曲,像被星光吻过的痕迹。
舱外,地球像颗蓝色的玻璃珠悬在黑暗里,南美洲的雨林正泛着绿光,北极的冰原闪着白,而江南的那片槐树林,大概正飘着桂花雨。李月瑶想起出发前,阿叶奶奶塞给她的铁皮盒,里面装着第一株紫菀的干花:“籽种到了太空,别让它忘了根,这花啊,得知道自己从哪来。”
她给花瓣喷了点带着江南水土气息的营养液——是用老宅井水泡的槐树叶浓缩液,出发时特意装了一小瓶。水珠在微重力下变成小球,贴着花瓣滚动,像给花戴了串水晶项链。
“快看!它在释放花粉!”同事举着显微镜惊呼。镜头里,金色的花粉脱离花药,在空气中形成团光雾,缓缓飘向雌性蕊柱。这是人类首次在太空见证紫菀完成授粉,李月瑶突然红了眼眶——太奶奶日记里写“花要结果才算圆满”,原来在没有重力的地方,圆满也能以另一种方式实现。
三个月后,当第一颗带着星尘的紫菀种子成熟时,李月瑶用无菌袋把它封好,旁边放了张纸条:“此籽种,曾饮月露,曾沐星光,现托空间站货运飞船寄回江南,望它在槐树下扎根,告诉土地,宇宙里也有花开。”南极中山站的科考队员们围着块加热垫,垫上的培养土里,顶破冻土的绿芽正冒着白汽——不是冻的,是加热垫的温度让芽尖的冰碴化成了雾。张野用镊子轻轻拨开周围的碎石,声音比平时放轻了八度:“轻点碰,这小家伙可是从太空站‘插队’来的。”
这粒籽种本是要寄回江南的,路过南极时被他“截胡”了。李月瑶在通讯里笑他耍赖,却还是把培育参数发了过来:“记得用企鹅粪当肥料,老周说当年在北极试过,有机肥比营养液更养根。”
张野真的托企鹅观测站的同事攒了袋企鹅粪,混在冰融土?。现在看这芽的长势,茎秆比太空里的粗壮不少,叶片边缘带着点暗红,像是冻出来的“高原红”。他每天把培养箱搬进宿舍,夜里塞在睡袋旁——南极的极夜太冷,仪器加热怕伤根,只能用体温焐着。
“它在长绒毛!”实习生指着叶片尖叫。显微镜下,嫩芽表面的绒毛比地球品种密三倍,像裹了层防寒服。张野突然想起爷爷的话:“植物比人聪明,冷了会自己穿‘棉袄’。”他给芽尖拍了张照,背景是南极的极光,绿色的光带在冰原上铺开,像给嫩芽搭了个舞台。
极昼来临时,这株南极紫菀开出了花。花瓣比普通品种小一半,却格外挺括,像用冰雕的,花蕊里积着点雪粒,在阳光下闪得像碎钻。张野剪下一朵压进标本册,旁边贴了张企鹅的照片:“给江南的阿叶奶奶报喜,您看,连南极的企鹅都来看花了,它真的没辜负那粒从太空来的籽。”火星基地的气闸舱外,红色尘土在风暴中打着旋,像无数细小的火焰在跳动。陈星宇抱着密封箱,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箱子里装着三粒紫菀籽种,是从南极科考站辗转送来的,外壳还沾着南极的冰碴和企鹅粪的痕迹。
“确定要现在种?”副队长林锐敲了敲舱壁,声音透过通讯器带着电流声,“沙尘暴还没停,气压不稳定,培育舱的温控系统刚修好,风险太高了。”
陈星宇低头看着箱子上的标签,上面有张小小的贴纸:南极的紫菀开在极光下,旁边是张野的字迹:“它能在冰里笑,就能在红土里扎根。”他想起出发前,阿叶奶奶塞给他的那袋江南黑土,说混在火星土里能“带点老家的味道”。
“风险?”他笑了笑,打开培育舱的舱门,红色尘土瞬间灌了进来,在灯光下泛着铁锈色的光,“当年太爷爷在北极种第一株时,谁不是捏着把汗?”
培育舱内,特制的营养基质已经备好,一半是火星风化土,一半是混了江南黑土和南极冰融土的“家乡土”。陈星宇小心地把籽种埋进去,指尖沾着的红土落在基质上,像给籽种盖了层薄被。
“听到没?”他对着基质轻声说,“这土有点硬,你得多使劲钻。但别怕,我给你带了江南的风(他往基质里滴了滴从老宅井里装的水),南极的雪(冰融土化的水),还有……”他从口袋里掏出片干花,是李月瑶从太空站寄来的,花瓣边缘还带着星尘的微光,“太空的光。”
沙尘暴撞击着培育舱的外壁,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有无数只手在敲门。陈星宇盯着基质上的小土包,突然想起爷爷说过,紫菀的根有“记路”的本事——不管飘到哪,都记得要往深处钻,往亮处长。第七天清晨,陈星宇被林锐的惊呼吵醒。他冲进培育舱时,看到了这辈子都忘不了的画面:三株嫩芽顶破红土,像三根淡绿色的针,直直地刺向灯光,最上面的那株,芽尖还沾着粒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