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路中段的拐弯处,铁蛋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路边块半埋的石头:“看,芽芽早上在这儿卡了下膝盖,现在还留着个小坑呢。”那坑洼里积着点雨水,映着灯笼的光,像颗嵌在地上的星星。锐蹲下身,用指尖蘸了点水,在坑边画了朵歪歪扭扭的花:“这样就变成小花盆啦,明天我带点银藻籽来种上。”
线儿也蹲下来,摸了摸那坑洼:“等银藻长出来,路过的人就知道,这里曾有个小娃娃摔了跤,又笑着爬起来继续往前爬。”她转头看向铁蛋背后的芽芽,小家伙正揪着铁蛋的耳朵玩,嘴里“咿咿呀呀”的,像是在反驳“摔跤”的说法。
三人慢慢往前走,灯笼的光在路面上拖出长长的影子,时而交叠,时而分开。铁蛋突然说:“我爹今天拆了个旧钟,里面有好多小齿轮,我想明天嵌在路沿上,转起来能当风铃。”
“那我把去年蜕的鳞甲剪成小铃铛,挂在齿轮上。”锐立刻接话,尾尖兴奋地翘起来,“风一吹,鳞甲撞着齿轮,肯定比机械坊的铜铃好听。”
线儿笑着点头,目光扫过路面——那些被芽芽爬过的痕迹里,有的沾着机械坊带来的机油,有的混着锈鳞洞那边的银藻汁,还有铁蛋不小心蹭上的齿轮油,锐裙摆扫落的鳞甲粉,全都在夜色里慢慢沉淀。她想起藏叔说的“路是人走出来的”,现在才明白,路也是人“留”出来的,留着脚印,留着磕碰的坑洼,留着随手画的花,才成了真正的“路”。
走到路尽头时,远远看见藏和针站在机械坊的门口等他们。藏手里拿着卷麻布,针提着个木盒。“刚编好的垫布,”藏展开麻布,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线绣着齿轮和鳞甲的图案,“明天铺在芽芽常爬的那段路,免得再卡膝盖。”针打开木盒,里面是些打磨光滑的鹅卵石:“这些是从锈鳞洞河边捡的,上面有天然的花纹,混在石子里铺,走起来不硌脚。”
铁蛋把芽芽放下来,小家伙一沾地就往垫布上爬,手脚并用地扑向那些鹅卵石,抓起块啃了起来。针赶紧把石头抢过来,笑着刮了下他的鼻子:“这可不是吃的,是给路添花纹的。”
藏蹲下身,看着路面上那些深浅不一的痕迹,突然说:“等这条路修完了,咱们就立块碑,不用刻字,把芽芽今天卡膝盖的那块石头嵌在上面。”
“为啥不刻字?”锐好奇地问。
“因为路本身就是字啊。”针接过话,指尖划过那些混着机油和银藻汁的坑洼,“你看这痕迹,机械灵的齿轮印,锈鳞族的鳞甲光,还有娃娃的爬痕,拼在一起就是最好的碑文。”
灯笼的光突然被风吹得晃了晃,照亮了路面上正在沉淀的痕迹——机油的黑,银藻的绿,鳞甲的银,在夜色里交融成温润的色泽,像块被岁月打磨过的玉。芽芽在新铺的垫布上爬得正欢,偶尔停下,用手掌拍打着地面,像是在和这条路打招呼。
线儿看着这一切,轻轻哼起那首歌谣,铁蛋和锐也跟着唱起来,藏和针的笑声混在里面,连芽芽都“咿咿呀呀”地加入了合唱。灯笼的光在歌声里轻轻摇晃,把这些细碎的声响、温暖的人影、沉淀的痕迹,都慢慢织进路的肌理里,成了它最初的年轮,一圈圈,裹着星光,裹着风,裹着所有走过的、停留的、牵挂的人与事,在终环的土地上,悄悄生长。终环的晨光,是被机械坊的第一声齿轮咬合声唤醒的。铁蛋抱着工具箱蹲在路沿上,指尖捏着枚磨得发亮的小齿轮——这是从他爹那台报废的修表机上拆下来的,齿牙间还沾着点没清理干净的机油。他小心翼翼地把齿轮嵌进芽芽昨天卡膝盖的那个小坑里,齿轮的边缘正好与坑洼的弧度贴合,像给伤口镶了圈银边。
“这样就不会再卡着谁的膝盖了。”他对着空气嘀咕,机械臂上的防滑纹蹭过路面,带起细尘在晨光里跳舞。不远处,锐提着个竹篮走来,篮子里装着刚从锈鳞洞河边捡的贝壳,每个贝壳内壁都泛着虹彩。
“看我找着啥了!”锐蹲到铁蛋身边,把贝壳一个个摆在齿轮周围,“我娘说,这些贝壳在水里泡了十年,硬得很,嵌在石头缝里不会碎。”她用尾尖蘸了点特制的鳞甲胶,仔细地把贝壳粘在路面上,虹彩在阳光下流转,正好围着齿轮形成圈彩色的光晕。
线儿端着木盆出来时,正看见这一幕。盆里是她连夜煮的银藻糊,放凉后凝成了冻,带着淡淡的清甜味。她把银藻冻切成小块,沿着路中间的纹路摆放,像串晶莹的绿珠子。“芽芽昨天爬累了,今天肯定要早点来‘巡视’他的路。”线儿笑着说,指尖拂过那些银藻冻,“这些冻能引来光虫,晚上这条路会发光呢。”
藏和针推着辆独轮车过来,车上堆着些打磨光滑的青石板。“从后山采的,硬度刚好,”藏拿起块石板,上面能清晰地看到天然形成的纹路,像极了齿轮和鳞甲交缠的形状,“铺在拐弯处,免得下雨天打滑。”针则从车斗里翻出个布包,里面是两族孩童收集的“宝贝”——机械灵孩子攒的小螺丝,锈鳞族孩子蜕的小鳞甲,都被她用细麻绳串成了链子。
“把这个挂在路头的老槐树上,”针把链子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