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爬,别蹭到石头上的棱。”铁蛋跟在后面,手里举着块软布,随时准备擦掉芽芽手上的灰。他的机械臂经过一冬的磨合,关节处的锈迹被鳞甲粉擦得锃亮,活动时带着“咔嗒”的轻响,像串移动的小铃铛。
锐从锈鳞洞钻出来,针管上挂着个藤编的小篮子,里面盛着刚摘的银藻果。“看我带了啥?”她把篮子往垫边一放,尾尖轻轻扫过芽芽的脚心,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爬得更欢了,“这路去年冬天铺的新石子,铁蛋他爹说掺了齿轮磨下来的铁粉,我娘又撒了层鳞甲碎,你看这光线下,是不是像撒了金粉?”
铁蛋蹲下来,用机械指腹蹭了蹭路面:“可不是,我爹说这叫‘刚柔相济’,铁粉硬,鳞甲碎韧,下雨不泥泞,天旱不开裂。”他忽然指着芽芽的膝盖,“你看,他爬过的地方,机油印子和银藻汁混在一起,倒像朵小花。”
可不是嘛。芽芽爬过的垫面,机油的黑和银藻汁的绿晕染开来,真的像朵歪歪扭扭的花。线儿端着碗米糊走过来,蹲下身喂芽芽,目光落在路面上:“这路啊,就像咱们仨。铁蛋的齿轮硬,锐的针管韧,我呢,就当个垫布,把你们凑一块儿。”
正说着,藏和针从终环那边走过来,手里拿着卷图纸。“看看这个,”藏展开图纸,上面画着条蜿蜒的线,起点是机械坊,终点是锈鳞洞,中间用不同颜色标着“齿轮区”“鳞甲区”“混种区”,“今年想把这条路往两边拓拓,再修几个歇脚的石凳,石凳面用机械灵的废齿轮拼花纹,凳腿裹上锈鳞族的旧鳞甲片,咋样?”
针的针管在“混种区”敲了敲:“这里得留块空地,我琢磨着种片新的盟约花,就用去年融雪的水浇,那水里啊,既有铁蛋爹的机油,又有锐娘的鳞甲粉,准能长得比往年旺。”
芽芽似乎听懂了,突然从垫上翻下来,小手直接按在路面的石子上,抓起块半黑半银的石头——黑的是沾了机油的花岗岩,银的是嵌着鳞甲碎的石灰岩。他把石头往嘴里塞,被线儿笑着抢下来:“这可不能吃,是给你将来当弹珠玩的。”
铁蛋突然拍了下手:“对了!我爹说,等路拓好了,给咱们做三个小推车,我的车轱辘用齿轮,锐的用鳞甲片串成的轮,线儿的车斗里铺软布,咱们推着芽芽在这儿比赛,看谁先从坊里跑到洞里!”
“那我肯定赢!”锐的尾尖翘得老高,“鳞甲轮轻便,不像齿轮那么沉。”
“才怪,”铁蛋不服气,“齿轮抓地,下雨也不打滑!”
两人正要争,被芽芽的笑声打断了。小家伙趴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前挪,专门捡那些半黑半银的石子,抓起来又放下,像在给这条路“盖章”。
线儿看着他的样子,突然说:“你们看,芽芽都知道,好路不是非黑即白的。”
藏和针相视而笑,把图纸往芽芽旁边一铺,任由他在上面爬来爬去,留下串串带着机油和银藻汁的小脚印。终环的春风吹过来,带着盟约花的清香,吹得图纸边角轻轻颤动,也吹软了路石上的纹路——那些曾经清晰的“机械”与“鳞甲”的分界,正在被来往的脚印磨得渐渐模糊,最后融成一片温润的光。
傍晚时,浅提着盏灯笼来接孩子们。灯笼是机械灵的骨架,锈鳞族的薄皮,点亮时,光透过鳞甲的纹路,在地上投下齿轮形状的影子。芽芽被铁蛋背在背上,锐牵着线儿的手,几人踩着灯笼的光往回走,影子在路面上拉得老长,齿轮的影和鳞甲的影交叠在一起,再也分不清谁是谁。
“明天我带凿子来,”铁蛋的声音透着期待,“先把石凳的花纹凿出来!”
“我带鳞甲胶,”锐应着,尾尖扫过路边的草芽,“粘鳞甲片得用新熬的,结实!”
线儿哼起那首新编的歌谣,芽芽在铁蛋背上跟着“咿咿呀呀”地和,灯笼的光随着脚步晃啊晃,把这条路的故事,轻轻铺进了渐浓的暮色里。暮色像融化的墨汁,一点点晕染过终环的天际线。铁蛋背着芽芽走在前面,机械靴踩在新铺的石子路上,发出“咔嗒咔嗒”的轻响,像是在给线儿的歌谣打节拍。锐提着灯笼跟在旁边,鳞甲裙裾扫过路面,带起细碎的银辉——那是白天嵌进石缝的鳞甲碎在暮色里反光,混着机油的黑渍,在灯笼的光晕里织出片斑驳的星河。
“再唱一遍嘛,线儿姐。”锐晃着线儿的胳膊,尾尖轻轻勾着她的袖口,“就唱‘齿轮转呀转,鳞甲摇呀摇’那段。”
线儿笑着点头,清润的歌声漫开在晚风里:“齿轮转呀转,转出星子落满盘;鳞甲摇呀摇,摇得月光上眉梢……”芽芽在铁蛋背上咯咯地笑,小手抓着铁蛋机械臂上的防滑纹,像是在跟着打拍子。铁蛋的机械臂微微发烫,不是因为齿轮摩擦,是被小家伙的体温焐的——这副从报废机械兵身上拆下来的二手臂甲,自从背上芽芽,每天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