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直表现得颇为安静的田皓月,悄悄地对陆弦使了个眼色,用嘴型无声地说了句:“出来。”
陆弦愣了一下,随即会意。他悄悄地对父母做了个手势,然后和田皓月一起,溜出了气氛“严肃”的客厅。
两人一前一后地溜到别墅前的院子里,冬夜的冷空气让刚刚喝了点酒的头脑瞬间清醒了不少。
“神神秘秘的,干嘛?”陆弦好奇地问。
田皓月没说话,只是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他径直走向自己停在院子里的那辆SUV,按下了车钥匙。
“嘀”的一声,后备箱缓缓升起。
陆弦凑过去一看,瞬间瞪大了眼睛。
只见宽大的后备箱里,塞得满满当当,全都是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烟花和爆竹!从最常见的“窜天猴”、“摔炮”,到大型的组合烟花,琳琅满目,仿佛一个移动的烟花仓库。
“我靠!”陆弦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随即压低声音,用一种看外星人的怪异眼光看着田皓月,“你……你这些东西是哪儿搞来的?西班牙这边让放这个吗?”
在西班牙,私人燃放烟花受到严格的法律管制,尤其是在马德里这样的大城市,私自燃放是绝对不允许的。
“你管我哪儿搞来的!”田皓月得意地一扬眉毛,“山人自有妙计。过年嘛,没有烟花怎么能叫过年?这可是我费了好大劲才从一个华人商会那弄到的‘年货’。”
他从后备箱里抱出一个最大的组合烟花,不由分说地塞到陆弦怀里。
“别愣着了!快,我们找个空旷的地方,给马德里也拜个年!”田皓月拉着陆弦,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让他们也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Nochevieja a’(中国除夕夜)!”
陆弦抱着那桶沉甸甸的烟花,哭笑不得。理智告诉他这事儿不靠谱,万一被邻居举报或者被警察抓到,明天的新闻头条可能就不是“皇马球星率队取胜”,而是“皇马球星除夕夜因非法燃放烟花被捕”了。
但看着田皓月那副兴致勃勃、仿佛回到童年的样子,再听着屋里传来的欢声笑语,他心中的那点“循规蹈矩”瞬间就被点燃了。
是啊,过年,怎么能没有烟花呢?
“走!”陆弦不再犹豫,抱着烟花,跟着田皓月,两人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溜出了自家院子,朝着不远处一片开阔的社区绿地跑去。
社区绿地的中央,空旷无人。
两人手忙脚乱地将烟花摆好。田皓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防风打火机,点燃了引线。
“快!快跑!”
两人捂着耳朵,飞快地跑开。
“咻——砰!”
一束金色的火光拖着长长的尾巴,尖啸着冲上夜空,在最高点轰然炸开,化作一朵巨大的、璀璨的金色蒲公英,瞬间照亮了马德里郊区的夜幕。
紧接着,第二束、第三束……红色、绿色、紫色的烟花接二连三地腾空而起,在深邃的夜空中绽放出绚烂的花火。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清脆而响亮,充满了久违的年味。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和光亮,瞬间打破了社区的宁静。远处,几栋别墅的窗户亮起了灯,隐约能看到有人影在张望。
别墅里的人们也被惊动了。他们纷纷走到院子里,抬头望向夜空,脸上满是惊讶和喜悦。
“是烟花!天啊,太美了!”格里娜仰着头,眼中倒映着漫天星火,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陆弦的爷爷奶奶、陈思的外公外婆,这些老人们看着这熟悉的景象,听着这亲切的声音,眼眶都有些湿润了。这烟花,仿佛一瞬间将他们从马德里拉回了故乡的除夕夜。
绿地上,陆弦看着夜空中不断绽放的绚烂,拿出手机,拨通了吕晓书的视频电话。
电话接通,他将摄像头对准了天空。
“晓书,新年快乐!”他在喧闹的背景声中大喊着,“看,我为你放的烟花!”
视频那头,吕晓书正坐在自家窗前,她看着手机屏幕里那一片为她而升起的“星辰”,先是惊讶,然后笑了,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陆弦,你这个笨蛋……”她嘴上嗔怪着,声音里却充满了藏不住的甜蜜与感动,“太美了……”
漫天烟火之下,一个在马德里,一个在杭州,隔着七个时区的时差,两颗心却在同一片绚烂的夜空下,紧紧相连。
田皓月在一旁点燃了最后一串小鞭炮,看着好友这副“傻样”,笑着摇了摇头。
他知道,这片刻的浪漫与疯狂,或许会招来一些小麻烦,但对于陆弦,对于这个家里所有思乡的人来说,这片在马德里上空绽放的东方焰火,是任何礼物都无法替代的,最珍贵的新年祝福。
最后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出告别的光华,细碎的金光如星尘般缓缓飘落,最终消散于黑暗之中。喧嚣声戛然而止,周围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