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双眼空洞,仿佛灵魂被抽走了一半,只剩下躯壳在无意识地呼吸。
他的名字在名源之井中亮着,像一盏风中残烛,光芒微弱,却真实存在。
但这光芒没有根,没有回响,只是一个孤零零的符号。
“谁在喊我?谁在找我?”少年夜复一夜的梦呓,像一根根冰冷的针,刺入赵轩的心头。
一个名字,若无人呼唤,无记忆承载,便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终将干涸枯萎。
赵轩眉头紧锁,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罩心头:“名若无人应,终成空壳。”
话音未落,天际尽头,一道沉闷的紫黑色雷光毫无征兆地闪过。
紧接着,一股毁灭性的气息席卷而来,仿佛天地都在为此哀鸣。
赵轩骇然望去,只见遥远地平线上,一个刚刚觉醒了名源之井的村落,被那道雷光的余波瞬间吞噬,化为齑粉!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一切都在寂静中湮灭。
“那、那是册雷的余波!”陈三娘惊恐地捂住了嘴。
赵轩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瞬间明白了,那个村落的毁灭,并非天灾,而是“名”祸!
全村人的名字,或许都像铁柱一样,仅仅是自己书写,却从未被亲人、朋友、爱人真心地呼唤过。
他们成了“无响之名”的集合体,脆弱得不堪一击,连册雷降世的余威都无法抵挡!
这不再是一个人的危机,而是天下所有凡人的浩劫!
就在众人心神俱裂之际,村中最老的那间屋子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墨老颤颤巍巍地走出,浑浊的双眼此刻却亮得惊人。
他没有理会众人的惊慌,径直走到赵轩面前,枯槁的手中捧着一卷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泛黄纸册。
“名字……要有人写,有人念,有人记。”他沙哑的嗓音带着泣血般的沉重,缓缓展开那卷纸册。
册页上,是一个个朴素却笔力千钧的名字,它们似乎蕴含着某种不屈的魂。
“老朽曾是仙门附属书院的执笔人,”墨老”
他指着纸册,声音陡然拔高:“这《失名录》,记录的便是我藏了二十年的真名!仙门要我们忘,我偏要记着!老朽不叫墨老头,我叫……”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苍天,对着大地,对着所有人嘶吼道:“墨——知——白!”
话音落下的瞬间,奇迹发生了!
《失名录》上,“墨知白”三个字陡然绽放出温润的白光。
更令人震撼的是,名源之井中,属于墨老的那颗黯淡光点,竟与这纸上的名字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光芒大盛,一道肉眼可见的光柱冲天而起!
赵轩浑身一震,如遭雷击,醍醐灌顶!
他终于悟了!
名字的“回响”,不只是声音的传递,更是记忆的承载,是情感的寄托,是那些被人真心记住的温暖瞬间!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一座废弃的祠堂内。
婠婠如同鬼魅般潜入,她的心狱道统令符在胸口散发着冰冷的寒意。
她来此,本是追寻一道魔道残魂,却被祠堂内微弱的啜泣声吸引。
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颤抖着手,用一把小刀在一块崭新的灵位牌上刻着什么。
“婠婠……我的女儿……若你还活着,该叫婠婠……”老妇人喃喃自语,泪水滴落在木牌上,晕开了墨迹。
婠婠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僵在原地。
婠婠……
这是她从记事起,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被如此温柔、如此悲伤地呼唤。
她的记忆瞬间翻涌,童年里,只有无穷无尽的唾骂与鄙夷——“妖女”、“魔种”、“怪物”。
她为了活下去,亲手斩断过去,修了无情无欲的心狱道,以为自己早已不在乎名字这种虚无的东西。
可现在,她看着那个老妇人,看着那个刻着自己名字的牌位,一种从未有过的酸楚与委屈涌上心头。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曾有一个母亲,用全部的期盼与爱,赋予了她这个名字。
原来……我也曾被一个人,真心地喊过。
她缓缓走上前,伸出微颤的手,轻轻抚摸着那块冰冷的牌位。
老妇人并未察觉她的到来,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
“我要找到那个喊我名字的人。”婠婠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绝。
她猛地抬手,一把撕下了胸口那枚代表着她魔道身份的“心狱道统令符”!
令符化为飞灰,她心中那座囚禁了自己多年的牢笼,轰然倒塌。
而九天之上,云台山秘殿。
徐子陵白衣胜雪,剑意凌厉。
他一剑斩向虚空,一道肉眼不可见的丝线应声而断。
那是风长老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