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石弯腰拾起块嵌着铜环的木片,龙渊剑的剑气扫过之处,浮现出唐代驿站的虚影——驿卒正将加急文书塞进牛皮袋,袋口的封泥印着"沙州"二字,旁边堆着的胡饼还冒着热气,芝麻粒粘在张波斯商人的通关文牒上。
"是悬泉置的遗址。"苏念安指尖抚过木片上的裂痕,湛泸剑突然发出轻鸣,金芒劈开迎面而来的沙暴。暴风中隐约可见座石筑的关卡,门楣上"玉门关"三个篆书字正被墨色触须缠绕,笔画间渗出的砂砾里,混着汉代戍卒的甲片残屑。
林霜的箭已搭在弦上。她的目光穿过沙幕,落在远处起伏的沙丘上。那些沙丘正在不规则地蠕动,不是风蚀的痕迹,而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啃噬着什么。最高的那座沙丘顶部,露出半截残破的烽燧,夯土墙上的"甲"字被墨色浸染,像块正在生锈的铁甲。
"蚀星比我们早到了三日。"阿石挥剑斩断条从沙里窜出的触须,暗金色剑气炸开的瞬间,沙面下浮出无数竹简的虚影。那些隶书写就的《流沙坠简》片段正在剥落,"出敦煌,往西域"六个字碎成沙粒,被触须卷着往沙丘深处拖去。
三人冲进沙暴时,正撞见触须在撕咬块汉代的方砖。砖上刻着的"仓"字已被啃去一角,露出底下叠压的粟特文"囤"字——这是丝绸之路的粮草中转站遗址,砖缝里还嵌着半粒碳化的麦种,外壳上保留着当年搬运者的指温。
"住手!"林霜的箭破空而出,箭杆缠着红柳枝,箭羽沾着盐碱地的白霜,正中触须的核心。墨色炸开的瞬间,无数粮票从虚空坠落——唐代的"和籴"券、宋代的"市易"票、元代的"盐引"在沙地上铺成扇形,每张票据的边缘都粘着不同文字的印章,汉文的"官"字旁边总挨着个粟特文的商号名,像对共守粮仓的伙伴。
苏念安的湛泸剑突然插入沙中。金芒顺着沙脉蔓延,照亮了地下掩藏的窖穴。窖壁上的凿痕里,藏着用朱砂写的"斛"字,旁边用回鹘文标注着容量,两种字迹在潮湿的窖壁上互相渗透,像两道汇流的河。
"这里曾是多族共用的粮仓。"苏念安拔剑时带起串麦穗,麦穗的虚影里浮出幅画面:汉族仓吏用算筹清点数目,吐蕃士兵用皮囊测量容积,粟特商人在账本上同时画着汉文数码和阿拉伯数字,账册的夹层里,还夹着片写着"赊"字的胡麻纸。
阿石的龙渊剑在沙地上划出个圆圈。剑气所及之处,浮现出无数工具的轮廓——中原的铁锨挨着波斯的皮囊,突厥的皮囊盛着中原的谷种,最特别的是把刻着"王"字的木耙,耙齿间缠着段吐蕃的毛绳,绳结里藏着个小小的"丰"字。
"他们共用农具,也共守收成。"阿石用剑挑起片残账,上面的墨迹被水洇过又晒干,汉文的"欠"字笔画里渗着回鹘文的"还"字,"蚀星想把这些字拆开,却不知道它们早就顺着粮脉长在了一起。"
林霜突然望向西南方向。那里的盐碱地正在泛出墨色,触须已经蔓延到座废弃的冶炼坊。坊墙残存的砖面上,"冶"字正在消融,露出底下被覆盖的波斯文"铸"字——这是南北朝时期胡汉工匠合建的工坊,墙缝里的铜渣上,还留着汉式范铸与波斯失蜡法的双重痕迹。
"它在篡改技艺的名字。"林霜的箭杆上突然浮现出《天工开物》的字句,"巧夺天工,各族共铸"几个字随着风沙飘动,在坊墙上投下金色的影子,"当年宋应星记载的百工技艺,可不能被它抹掉。"
箭出如流星,正中冶炼坊的烟筒基座。墨色触须猛地缩回,露出基座内部的陶管——管内堆满了各种金属残片,汉式的方钉与波斯的圆钉交错堆叠,突厥的铜环套着中原的铁钩,最底层的块青铜镜背面,汉式的蟠螭纹里藏着波斯的联珠纹,像朵跨越地域的花。
阿石突然听见金属碰撞的脆响。风蚀的窖穴深处,无数工具正在震动,每件工具上都留着使用者的印记:中原铁匠打的斧头刻着"张记",手柄却缠着波斯的丝绳;波斯工匠做的锉刀錾着商号,刀刃却被汉人磨出了独特的弧度;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