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阿雅循着哭声潜入工坊。染缸里翻滚着紫黑色的液体,西班牙监工将奴隶按在缸沿,匕首划开他们的手腕。鲜血滴入汞液的瞬间,腾起的氰化氢白雾中浮现出扭曲的人脸。阿雅的翡翠项链剧烈震动,她咬破舌尖,将混着朱砂的鲜血喷在墙上。祝铅姑族人传承的巫傩图腾在血雾中显现,染缸里的毒水突然逆向旋转,化作万千银针射向监工。
\"抓住她!\"卡洛斯的怒吼从身后传来。阿雅转身就跑,却见神父手中握着崭新的铅弹枪,枪管上缠绕着用奴隶头发编织的祷绳。\"瓦尔德斯神父太仁慈了,\"卡洛斯扣动扳机,铅弹擦着阿雅耳畔飞过,\"看看这些异教徒的眼睛,他们早被胭脂虫的绯色诅咒蒙蔽!\"
千钧一发之际,矿洞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阿雅转头望去,宋应星带着工部匠人们驾驶着改良的福船破浪而来。船舷架着的分馏陶釜喷射出朱砂色的净化之光,陶身刻满的汞合金公式与祝铅姑图腾相互辉映。殖民者的火枪在强光中炸裂,那些用活人血与汞毒炼制的染料,在光芒中分解成黑色的灰烬。
混战中,阿雅摸到卡洛斯掉落的汞银怀表。表盘上的蛇形纹路与天元银矿的罪证如出一辙,表盖内侧刻着兰医集团的密语:\"血色即真理\"。她将怀表狠狠砸向熔炉,看着那些承载罪恶的金属扭曲变形。当铅弹模具彻底融化时,阿雅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宋应星手持刻满符文的银十字架,那曾是瓦尔德斯神父的圣物,此刻被改造成破除诅咒的武器。
\"记住,阿雅!\"宋应星的呐喊穿透硝烟,\"技术的刀刃永远向着光明!\"阿雅握紧手中半融化的翡翠项链,看着朝阳染红棉兰老山脉。在燃烧的染料工坊废墟中,她捡起卡洛斯的日记,泛黄的纸页上,传教士用颤抖的笔迹写着:\"当我把十字架投入熔炉时,听见了上帝的哭泣......\"字迹最后被血渍晕染,旁边画着用汞银勾勒的胭脂虫,翅膀上的纹路与《天工开物补遗》中的冶炼符文惊人相似。
十年后,吕宋岛的仙人掌林重新焕发生机。阿雅在新建的天工坊里,向孩子们展示着宋应星寄来的改良版胭脂虫。那些小生命在特制的陶皿中安静生长,渗出的汁液恢复了纯净的绯色。工坊中央悬挂着一面特殊的镜子,镜面用西班牙汞银与大明朱砂熔铸而成,镜中时而浮现祝铅姑的朱砂图腾,时而显现瓦尔德斯十字架的残片。每当有商船停靠,船员们总会听到镜中传来宋应星的声音:\"血色的染料终将褪色,唯有守护生命的匠心,永远鲜艳如初。\"
绯色囚笼
万历三年,吕宋岛的烈日炙烤着棉兰老山脉,曾经郁郁葱葱的胭脂虫林如今只剩焦黑的枝干在风中摇曳。阿雅蜷缩在仙人掌丛中,怀中陶罐里的最后几只胭脂虫虚弱地蠕动着,渗出的汁液不再是鲜艳的绯色,而是浑浊的暗红。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和粗暴的呵斥声让她浑身发抖,母亲临终前交给她的翡翠项链突然变得滚烫,仿佛在预警即将到来的灾难。
\"把所有活口带回去!\"卡洛斯的怒吼如惊雷般炸响。这位瓦尔德斯神父的继任者,此刻完全褪去了传教士的伪善面具。他的皮靴狠狠碾碎地上的胭脂虫干尸,猩红的汁液溅在锃亮的铠甲上。那铠甲上镶嵌着从大明走私的汞银,每一片金属都泛着诡异的幽光——阿雅知道,这些闪烁的汞银,都是用活人炼成的邪恶产物。
阿雅想跑,却被突然伸出的铁链缠住脚踝。她重重摔倒在地,陶罐摔得粉碎,最后的胭脂虫也被无情的铁蹄踏成肉泥。卡洛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脸上挂着令人作呕的狞笑:\"听说你是胭脂虫匠人的女儿?正好,你的血应该能染出最纯正的红色。\"
阿雅被粗鲁地拖走时,瞥见不远处的山谷。那里堆积着成百上千印第安奴隶的尸体,他们的脖颈处都烙着兰医集团的蛇形徽记,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银灰色——那是汞毒侵蚀的痕迹。她想起宋应星信中的警告:兰医集团正在将天元银矿的邪恶技术带到吕宋,用活人炼制汞银,用鲜血调制染料。
甲板上的景象让阿雅几欲作呕。无数装着血袋的陶罐整齐排列,标签上的佛郎机文清晰地写着\"新型染料原料\"。血袋中的液体还在微微晃动,有些甚至还漂浮着未凝固的血块。船员们忙碌地搬运着这些血腥的\"货物\",脸上没有丝毫怜悯,仿佛这些不是生命的精华,而是普通的货物。
\"小姑娘,别害怕。\"一个带着西班牙口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阿雅回头,看到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