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指尖转动着一枚墨西哥银币,币面的雄鹰图案已被腐蚀成兰医集团的蛇形徽记。当银币划过烛火,边缘折射出的不再是金属光泽,而是诡异的胭脂红。\"看看这新改良的灰吹法,\"他突然笑出声,震得座椅上的汞银装饰叮当作响,\"用活人心跳当鼓风炉,炼出的银锭会永远泛着血色。\"
宋应星的瞳孔骤缩。三百余口坩埚在洞壁排列成巨大的蛇形阵图,铅液中沉浮的不是矿石,而是戴着镣铐的活人。他们的皮肤在高温与汞毒的侵蚀下逐渐透明,皮下跳动的心脏清晰可见,每一次搏动都让坩埚中的铅液泛起涟漪。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半数孩童脖颈处烙着裴家商号的火印。
\"你疯了!\"宋应星的怒吼震落岩壁的矿渣。他展开怀中的《天工开物补遗》,书页间夹着的祝铅姑朱砂图腾残片突然发烫。裴玄霜却只是懒洋洋地起身,锦袍滑落处,锁骨至心脏的皮肤布满银色脉络,那些纹路竟与瓦尔德斯神父临终前用血书写的汞合金公式完全吻合。
\"疯?\"裴玄霜举起银币对准宋应星,币面蛇形徽记的蛇瞳处,镶嵌着两颗还在渗血的人牙,\"我不过是继承父亲的遗志。你知道裴家商号每年进贡的'赤心银'是怎么来的吗?\"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布满铅泪纹的胸膛,\"这些孩子的心跳频率,经过七七四十九天汞毒淬炼,能让银锭产生自鸣效果——献给皇上的贡品,自然要独一无二。\"
宋应星的烫伤疤痕突然灼痛难忍。他想起三年前在流民窟见过的失踪儿童,想起祝铅姑消散时化作的朱砂雨,想起瓦尔德斯神父咳在《圣经》上的黑血。当裴玄霜按下座椅机关,三百口坩埚同时迸发刺目蓝光,铅液化作万千银色触手,每根触须顶端都长着孩童扭曲的面孔。
\"_stop!\"宋应星将沾着瓦尔德斯血渍的羊皮纸覆在裴玄霜锁骨的银纹上,汞合金公式与朱砂图腾产生剧烈共鸣。少年发出非人的嘶吼,皮肤下的银色脉络开始逆向流动,那些用活人炼成的汞银装置在他体内轰然炸裂。翡翠义眼中的红光渐渐黯淡,露出底下正在结晶化的汞银视网膜——那上面密密麻麻刻着兰医集团所有分舵的坐标。
矿洞在剧烈的震动中开始坍塌,宋应星背起昏迷的裴玄霜冲向出口。身后,那些曾用来炼制血银的坩埚纷纷炸裂,铅液与汞毒混合成的毒雾中,传来孩童们解脱的呜咽。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裴玄霜在他怀中轻颤,吐出最后一句话:\"去...城西当铺地窖...\"
三个月后,京城工部衙门。宋应星将半片破碎的翡翠镜片嵌入《天工开物补遗》,镜片内部刻着的汞银公式旁,用朱砂写着:\"技术如双刃,向光则为犁,向暗则成镰。\"他握着熔铸十字架改造的钨钢笔,在书页空白处用血写下:\"愿后世工者,永远记得那些在铅液中跳动的,未及绽放的生命。\"
窗外,初雪悄然落下,却无法掩盖天元银矿遗址上那片挥之不去的银灰色——那是永远凝固在土地里的,关于贪婪与救赎的印记。而在城西当铺地窖,宋应星找到的不仅是兰医集团的账册,还有裴玄霜八岁时画的全家福,画中少年脖颈处,还未烙上那道象征罪孽的蛇形印记。
汞窟哀歌
嘉靖三十八年冬,雁门关外朔风裹挟着汞尘,如细针般扎在宋应星染血的道袍上。他攥紧《天工开物补遗》,烫痕交错的手背渗出银灰色组织液,将书页边缘晕染成诡异的暗纹。矿洞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声响,混着孩童压抑的呜咽,靴底碾碎层层铅泪纹时,他仿佛听见无数亡魂在砂砾下的泣诉。
\"你在拿人命当燃料!\"宋应星的怒吼震落岩壁的矿渣,怀中分馏陶釜图纸的边角硌得胸口生疼。陶身刻满祝铅姑的朱砂图腾与汞合金公式,此刻在他怀中微微发烫,仿佛感知到前方的罪恶即将破土而出。腐臭的氰化氢气息扑面而来,他强忍着胃部翻涌,掀开沾满血污的牛皮帘。
三百余口坩埚吞吐着幽蓝火焰,铅液中沉浮的不是矿石,而是戴着镣铐的活人。他们的皮肤在高温与汞毒侵蚀下逐渐透明,露出皮下跳动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让铅液泛起妖异的涟漪。孩童们的脖颈烙着裴家商号的蛇形火印,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求救的声音。
\"宋大人还是这么慈悲。\"阴恻恻的声音从阴影中渗出。鎏金座椅缓缓浮现,裴玄霜斜倚其上,翡翠义眼流转着妖异的红光。曾经清俊的面容爬满蛛网般的银纹,右耳垂的汞银耳坠正滴落细小的毒珠。少年指尖转动的墨西哥银币划过烛火,币面雄鹰已被腐蚀成兰医集团的蛇形徽记。
宋应星的瞳孔骤缩:\"裴玄霜!你竟堕落到如此地步?\"
\"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