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整个银炉剧烈震颤。宋应星被气浪掀翻在地,看见熔炉顶部的天窗裂开蛛网状纹路,暗红烟雾中浮现出巨大的银色人脸,五官与王富海如出一辙。番邦人高举陶罐,将绿色粉末倾倒入熔炉,铅液瞬间沸腾,化作万千银色触手,缠住最近的矿工。那人发出非人的惨叫,皮肤在高温中剥落,露出内里机械般的骨骼。
\"这才是真正的血银!\"王富海癫狂的笑声混着金属扭曲的轰鸣,\"用活人炼汞,以铅铸魂,献给陛下的'祥瑞'......\"宋应星挣扎着爬起,道袍已被铅液腐蚀出无数破洞。他突然想起怀中的《天工开物》手稿,摸到夹层里藏着的工部密令——必要时,可就地正法。
银簪划破掌心的瞬间,宋应星将鲜血抹在簪头。当他掷出银簪的刹那,整个世界仿佛静止——血珠在空中划出弧线,撞上王富海眉心,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番邦人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青铜面具下露出长满鳞片的脸。宋应星抄起地上的铁钳,迎向扑来的怪物,却在余光中看见惊人的一幕:
那些被银触手缠住的矿工,皮肤下的铅泪纹突然发出刺目的光芒。他们空洞的眼神恢复清明,齐声呐喊着冲向熔炉。王富海惊恐的尖叫被淹没在金属熔化的洪流中,暗红色的铅液裹挟着他的身躯,灌入熔炉的进料口。宋应星被气浪推出老远,重重摔在冷却的银锭上,看着冲天火光中,无数铅泪纹组成巨大的\"罪\"字,在血月映照下缓缓消散。
黎明前的黑暗里,宋应星拖着受伤的身躯走出银炉。远处传来马蹄声,是工部援军的号角。他摊开被血浸透的手稿,在空白页写下:\"铅华覆世,血月泣民,欲求真银,先正人心。\"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他回头望向还在燃烧的银炉,那些铅泪纹化作灰烬,随风飘向雁门关外的苍茫大地。而在灰烬深处,几枚未燃尽的胭脂虫胶块,仍在散发着诡异的暗红微光。
炉窟生死劫
白雾如狰狞的恶鬼,张牙舞爪地扑向宋应星。\"不好!是汞蒸汽!\"他暗叫一声,喉间已泛起金属般的腥甜。作为工部派来彻查晋商私铸劣币的密探,他太清楚这白雾中潜藏的致命威胁——不仅有剧毒的汞蒸汽,更可能混着能瞬间致人死地的氰化物,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千钧一发之际,宋应星的目光扫过墙角那个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尿桶。《天工开物》中记载的急救之法如闪电般在脑海中划过:尿素可以中和氰化物!他毫不犹豫地扯下道袍下摆,动作快得几乎撕裂布料,迅速将其浸入尿桶中。腐臭的液体浸透粗布,刺鼻的味道直冲脑门,但此刻生死攸关,容不得他有半点犹豫。
将浸透尿液的布料紧紧捂住口鼻的瞬间,宋应星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两个世界的夹缝。白雾中传来令人牙酸的腐蚀声,混着远处银炉传来的轰鸣,像是来自地狱的交响。他强忍着胃部的翻涌,在弥漫的白雾中摸索前行,靴底不时踩到散落的矿渣,发出细碎的声响。
突然,白雾中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宋应星浑身紧绷,贴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挪动。朦胧的月光穿透雾气,照出前方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几个矿工模样的人正机械地搬运着铅锭,他们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脖颈处蜿蜒着诡异的铅泪纹路,每走一步,都发出骨骼摩擦的咔咔声。
更可怕的是,那些飘落的红雨落在他们身上,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露出森森白骨。而这些人却浑然不觉,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痛苦,仿佛早已沦为行尸走肉。
宋应星捂住口鼻的手微微颤抖,他突然意识到,这些人恐怕早已不是活人,而是晋商用来炼制\"血银\"的活祭品。愤怒与悲凉在心中翻涌,但此刻的他必须保持冷静。他小心翼翼地绕开这些\"活尸\",朝着通风口的方向移动。
就在这时,阴影中传来绸缎摩擦的窸窣声。宋应星猛地转身,只见一个身着华丽锦袍的男子,手持羊脂玉盏,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月光照在那人脸上,赫然是晋商之首王富海!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番邦人,腰间的皮囊渗出暗绿色的粉末,正是能加速铅锡反应的锌砂。
\"宋大人好雅兴,深夜造访我的银炉。\"王富海举起玉盏,琥珀色的酒液倒映着血月,\"可惜,你来得太晚了。\"
宋应星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道:\"用活人炼制血银,私铸劣币祸乱朝纲,王富海,你可知罪?\"
\"罪?\&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