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阿雾攥着刻刀,刀锋悬在尺面“中五宫”位置——这里本该刻洛书的“五数”,却被赵莽要求,刻上个歪歪扭扭的“民”字。三年前那个在汞窑外哭着喊“爹”的孩子,此刻后颈的红痣已褪成淡粉,像朵开在护民路上的小花,“赵师傅,这‘民’字……比洛书的刻度还难刻。”
“因为这道刻度,从来不在尺子上,在人心里。”赵莽摸着尺面的“护民”二字,玻璃碎片的棱角曾割破他的掌心,此刻却在阳光下透着暖,“当年你爹用护民绳勾住神坛阵眼,我爹用断尺刻下‘中五’,鬼鲛用遗骸铸镜——这尺子的每道痕,都是护民者的血与魂。”
护民碑的汞珠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映着远处驶来的商船——不是倭寇的“雾隐船”,而是挂着“护民”灯笼的货船,船头摆着的醋盆里,水面漂着刻有洛书九宫的磁石片。赵莽看见,船主后颈没有“雾隐印记”,却贴着片写有“护”字的膏药——那是渔村新出的“护雾贴”,用醋水、磁石粉与灶心土调成。
“赵师傅,商船队说,南洋都在传咱们的‘护雾术’!”虎娃抱着陶罐跑过来,罐里装着从南洋带回的“硫火琉璃”,却在护民珠的光里,自动凝成了“安”字,“他们说,用醋香镇门、磁石镇梁,比任何术法都灵!”
海风掀起赵莽的衣角,露出里面穿着的、用鬼鲛硫火旗改的坎肩,坎肩边缘绣着的,是阿雾画的洛书九宫与河图星线——三年前的毒雾旗,如今成了护民的衣。他望着护民碑上的护民珠,珠内的配比尺虚影突然转动,尺面的“护民”二字分开,“护”字化作望楼的铜铃,“民”字化作渔村的醋缸,在珠内织成永远运转的阵。
“当年方士留下河图洛书,鬼鲛曲解为害人之术,可咱们护民者,终究让它们成了护民之器。”李翁拄着新制的“护民叉”走来,叉头嵌着护民碑的碎玻璃,“你看这碑,鬼鲛的遗骸碎块在里头闪着光——不是邪光,是被民心焐热的光。”
正午的阳光穿过护民珠,在尺面投下洛书九宫的光影。赵莽忽然看见,尺面的“民”字刻度旁,不知何时多了道细痕——那是阿雾刚才刻刀打滑留下的,却歪打正着地,与“五宫”的洛书刻痕,拼成了个“心”字。
“这道痕,就叫‘民心痕’吧。”他摸着尺面的细痕,想起爹临终前说的“护民的心别断”,此刻阿雾的刻刀痕,不正是新一代护民者的“心印”?护民碑的汞珠突然碎成千万光点,每个光点都落在商船队的醋盆里,水面映出的,是赵莽、阿雾、虎娃,还有无数个不知名的护民者,他们后颈没有印记,却在掌心、在眼底、在心里,刻着永远洗不褪的“护民”二字。
嘉靖四十年的夏天,浙东沿海的雾依旧会起,但每当雾起,护民碑的护民珠便会亮起,赵莽的护民尺便会在望楼顶端转动,尺面的河图洛书光影,会顺着醋香与磁石的气息,漫过每一寸土地。而那道刻着“民心痕”的刻度,会随着潮起潮落,在礁石上留下永远的印记——那是护民者的尺,不是丈量毒雾的工具,是丈量人心的秤,秤杆的这头是过去的血,那头是未来的光,而永远平衡这杆秤的,是世世代代、永不熄灭的护民之心。
雾汞河图录的第五章,便在这尺传后世、民心成刻的时光里,落下了帷幕。但属于护民者的故事,却在海风与碑影中永远延续——当护民尺的刻度成为岁月的年轮,当护民碑的汞珠成为海天的眼,浙东沿海的雾里,便再也没有能遮天的阴霾。因为他们知道,这世间最强大的“破雾术”,从来不是河图洛书的数理,而是一代又一代人,将“护民”二字刻进骨血,让它在毒雾与邪术的废墟上,长成永远蓬勃的、活人的春天。
从此每当雾起,望楼的铜铃便会应和着护民尺的转动,醋香会漫过每扇门窗,磁石会镇住每道梁柱,而那枚嵌在护民碑里的护民珠,会永远映着赵莽改良的护民尺——尺面的“护民”二字,用鬼鲛的遗骸碎块拼成,却闪着比任何宝石都温暖的光,因为它刻着的,是护民者的过去、现在与未来,是让毒雾永远无法侵蚀的、活人的信仰。
故事的最后,阿雾望着护民碑上转动的护民珠,忽然想起赵莽说过的话:“尺子会老,人会老,但护民的心不会老——就像这护民珠,当年凝着你爹的血、我爹的汗,如今映着虎娃的笑、商船的光,以后还会映着更多人的梦。”
而海风掠过护民碑,护民尺的刻度在雾中若隐若现,像个永远不会停下的指针,指着浙东沿海的方向,指着人间烟火的方向,指着“护民”二字最本真的模样——那是比河图洛书更古老的真理,比毒雾更坚韧的传承,比任何术法都强大的、活人的力量。
《雾汞河图录·新章》
雾隐新篇
隆庆元年春,浙东沿海的望楼换了新瓦。阿雾站在楼头,指尖捏着新制的“清雾配比囊”——牛皮囊上绣着洛书九宫与河图星线,囊口的铜铃“叮铃”作响,铃身的“护民”二字被醋水浸得发亮,比三年前赵师傅腰间的旧铃,多了分少年人的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