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秤盘里的“贪心”压过“敬畏”,
地火便会燃起,
烧尽所有越界者的妄念,
却也会在灰烬里,
为守心的人,
留一颗重生的种子。
晨雾渐散,无字碑上的劫火晶闪着微光,像无数个小小的“慎”字,在雁门的风里,轻轻诉说着:
匠魂在左,贪心在右,
中间的那条路,
叫“敬畏”——
唯有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方能让火,
成为照亮人间的光,
而不是,
烧毁天地的劫。
《地火明夷》
第二章:雷石叩城
嘉靖三十七年秋,雁门的风卷着细沙灌进领口时,阿铁的颤音被吹得七零八落:“头儿,倭寇前锋距此三里!”少年怀里的火药坛晃了晃,坛口棉纸“哗哗”响着,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硫磺硝石混合物——那是按老匠人残稿配的“霹雳粉”,此刻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像一团未燃的怨。
赵莽抬头,看见城垛上的守兵正把碎硫磺塞进石礌缝隙。拳头大的花岗石滚落在地,硫磺粉沾在兵士袖口,被甲胄摩擦出细碎火星——这是《火龙经》里的“火雷石”,借硫磺助燃,让滚石落地时爆燃成火团。他忽然想起老匠人头七那晚,在作坊暗格里摸到的半卷残页,边角的避雷车草图还带着老人未干的墨痕,接闪杆位置的朱砂批注却刺目:“天威不可窃,窃之必遭谴。”
“别掺了!”他冲上城垛,拽住兵士的手腕。硫磺粉撒落石礌,在青砖上烙出浅黄印记。领头的把总瞪他一眼:“赵匠作,倭寇都到眼皮子底下了,你懂什么?火雷石能挡千军!”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牛角号声,铁甲反光在暮色里连成线,像一条爬向城墙的银鳞蛇。
阿铁忽然指着敌群:“看!他们带了火油罐!”最前排的倭寇骑兵腰间挂着陶罐,罐口棉条浸过松脂,在风里飘着火星——正是三年前泉州港的火攻老法子。赵莽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又看见妻子的蓝布衫在火里翻飞,老匠人被拖走时,铜扳指磕在青石板上的“当啷”声,此刻混着硫磺粉的刺鼻气味,涌进鼻腔。
“把总大人,地脉会怒的。”他摸到怀里的老匠人遗稿,残页上“慎火”二字被汗渍洇开,“当年泉州港引火焚船,最后地脉喷硫磺泡,连自家码头都烧了……”话未说完,城西突然传来“轰”的闷响——不是火药爆炸,是地脉深处的岩石迸裂声。赵莽看见倭寇骑兵的马突然惊跳,前蹄刨出的土坑里,竟冒着热气。
“地听瓮!”阿铁忽然想起崔真伊的交代,拽着赵莽往城下跑。七口陶瓮按北斗阵埋在墙根,此刻中间那口瓮的水面正剧烈震颤,不是寻常地震的涟漪,倒像是无数人在地下奔跑,铁甲与岩石摩擦的“沙沙”声,顺着地脉传到瓮中。崔真伊的巫医日记忽然在脑海里闪过:“地脉储怨,火雷引之,如开潘多拉之盒。”
“他们在埋火囤!”赵莽蹲在瓮边,指尖触到瓮壁发烫。地脉的热气透过陶土,烫得他缩回手——倭寇竟学《火龙经》里的“伏地火雷”,在城西埋了硫磺硝石混合的火囤,用竹管引火,等攻城时炸塌城墙。他忽然想起残稿里老匠人画的红线:“地火藏于脉,人为引之,必遭反噬。”
牛角号声更近了,城墙上的火雷石已堆成小山。赵莽看见把总点燃火折,正要往石礌缝隙里送,忽然想起老匠人作坊里那架未完工的避雷车——松木框架缠着铜链,顶端的接闪杆本该指向天空,引开天雷,此刻却被拆成拒马,散落在城墙根。“天威不可窃啊……”他喃喃自语,忽然听见城西传来倭寇的惊叫。
最先爆炸的不是火囤,是地脉自己。
埋着火囤的地洞突然渗出蓝焰,没等竹管引火,硫磺硝石混合物已被地脉热气引燃。赵莽看见倭寇骑兵的甲胄在火里发亮,铜扳指——那枚老匠人的铜扳指!——在高温中烫穿掌心,“慎火”二字被地火映得通红,像一枚盖在贪心者身上的烙印。地洞深处传来“轰隆隆”的闷响,不是火药爆鸣,是地脉岩浆与硫磺的剧烈反应,气浪掀翻了半面荒坡。
“退!快退!”他拽着阿铁往城墙跑,回头看见地火顺着地脉裂缝蔓延,竟把倭寇的火油罐也卷了进去。硫磺火遇着地脉的原生火,腾起紫黑色的烟,那不是人间的火,是地脉的“怒之火”,带着硫化氢的臭鸡蛋味,烧得空气滋滋作响。城墙上的把总被气浪掀翻,手里的火折掉进石礌堆,却诡异地熄灭了——硫磺粉在高温中竟失去了燃性,像被地脉抽走了“火魂”。
“天威……天威真的不可窃……”把总趴在地上,盯着城西的地火劫,喃喃自语。赵莽看见地火边缘,那枚“慎火”铜扳指嵌进焦土,字迹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旁边躺着半片《火龙经》残页,老匠人用朱砂写的“谴”字,在火里烧成了暗红的“劫”。
崔真伊不知何时来了,裙摆沾着硫磺灰,手里攥着龟甲:“地脉吞了火囤,把怨气化成了火。”她指着地火中心,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