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瘴掠过海湾渔村时,沈括听见远处传来犬吠,却在瞬间戛然而止。渔村的茅草屋顶被硫黄焰点燃,蓝色的火焰顺着草绳蔓延,与毒瘴交织成“焚村之网”,村口的老槐树在毒雾中枯萎,树皮裂开的瞬间,渗出的树汁遇硫黄竟腾起小火,像给树干挂上了无数个小小的“火灯”。
“这是灭顶之灾……”阿木的声音带着哭腔。海面上的“火湖”已蔓延至浅滩,液态硫黄与沙子里的二氧化硅反应,生成的硅酸硫(SiS?)在岸边形成诡异的“火沙滩”,每一粒沙子都在燃烧,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无数只小虫子在啃食大地。远处的更夫灯笼掉进火沙滩,灯笼纸遇硫即燃,火焰顺着灯杆爬向更夫的手,却在接触的瞬间,将他的手臂变成了焦黑的“火臂”。
沈括忽然看见海面上漂来具尸体,那是名年轻的倭寇,他的甲胄已被硫黄熔毁,胸口的皮肤上烙着清晰的“硫火印”——那是液态硫黄溅落时留下的灼伤,形状竟与矿洞入口的“龙火”木牌一模一样,像是地脉用火焰盖下的“死刑章”。尸体周围的海水在硫黄作用下泛起白色泡沫,那是蛋白质变性的征兆,连海里的鱼虾,都在毒火与毒雾中翻起了白肚。
子时三刻,毒瘴终于漫到礁石后。沈括感觉鼻腔一阵刺痛,尝到了铁锈味的血——毒雾中的As?S?正在侵蚀他的呼吸道。他掏出最后一颗铅丹丸,掰成两半塞进自己与阿木口中,铅丹与汞毒反应产生的金属甜味在舌尖炸开,却暂时压制住了肺腑的灼烧感。阿木望着海面上的“火湖”,忽然轻声说:“先生,海水在哭。”
沈括一愣,随即听见海面上传来“滋滋”的声响——那不是哭声,是硫黄与海水反应时释放的h?S气体,在海面上形成的气泡爆裂声,像大地在抽泣。他望着远处的伏牛山,山顶的硫黄层已崩裂成巨大的凹陷,赤红色的焰流还在往下淌,却渐渐失去了温度,那些曾经奔涌的“火河”,此刻在海岸边凝成了赤红色的“火堤”,像是地脉给自己划下的“愤怒边界”。
寅时初刻,毒瘴随海风散去。沈括踩着“火沙滩”走向海岸,靴底的牛皮早已被硫黄腐蚀,每一步都能看见脚底的皮肤与燃烧的沙子接触,腾起细小的蓝焰,却奇怪地不觉得疼——不是无痛,是神经已被毒雾麻痹。阿木捡起块被硫黄包裹的贝壳,贝壳表面的银亮色汞珠在晨光中闪着光,像一颗凝固的眼泪,坠落在“火沙滩”上。
“先生,你看这个。”阿木指着沙滩上的纹路,那是液态硫黄流动时留下的痕迹,竟在沙滩上画出了“贪”字的轮廓,笔画里嵌着无数个小小的汞珠,像无数只眼睛,盯着劫后余生的人。沈括忽然想起父亲血书里的最后一句话:“地火噬海,非为灭生,实为醒世。”此刻的海湾,何尝不是地脉用毒火与毒雾写下的“醒世书”?
当第一缕晨光照亮“火湖”,沈括看见海面上的硫黄火正在熄灭,只剩下零星的焰苗在跳,像即将熄灭的烛火,却仍在散发着余热。远处的伏牛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安静,山顶的凹陷处升起淡淡的青烟,像是地脉在叹息,叹息人类的贪婪,竟让这片土地,承受了如此惨烈的浩劫。
阿木忽然拽了拽他的袖子:“先生,有鸟!”一只玄鸟掠过海面,尾羽上的硫黄粉飘落,掉进“火湖”里,竟激起小小的蓝焰,像给熄灭的烛火重新点燃。沈括望着玄鸟飞去的方向,忽然想起县志里的传说:“玄鸟过劫火,火灭灾亦消。”也许,这场浩劫的终点,从来不是毁灭,而是等待,等待人类学会敬畏,等待天地重新宽恕。
毕竟,这世间最可怕的毒瘴,从来不是As?S?与So?的混合,而是人心的贪婪——当贪婪让人类忘记了天地的法则,那么,地火与毒雾,不过是天地间最直白的“提醒”。
而这片被劫火噬过的海湾,会永远记住这个夜晚:
硫黄燃烧的蓝焰,是天地的怒火;
毒雾弥漫的灰黄,是贪婪的颜色;
而玄鸟掠过的晨光,是劫后余生的希望——
希望人类,终将懂得:
在天地面前,
敬畏,才是唯一的“辟毒水”;
尊重,才是永远的“镇魂碑”。
《烬海·硫火劫》
第四章:劫火临界
沈括的指尖在父亲血书残页上划过,“以水沃之,以土掩之”八字被硫黄熏得发脆,却在火光中格外清晰。阿木的手腕被他攥得发疼,却不敢出声——前方倭人的火药库传来“滋滋”的异响,堆成小山的硝石(KNo?)表面,细密的裂纹正随着焰流的热气蔓延,像无数条毒蛇,在夜色里吐着信子。
“蹲下!”沈括忽然将阿木按进泥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