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火器监的油灯亮了整夜。赵莽将哑弹粉末与从炮台刮下的碎屑放在显微镜下比对,放大的图像让他脊背发凉:两者都含有大量碳酸钙和朱砂成分。他突然想起晋商铁坊掌柜手掌上的\"铁锈\",那根本不是铁氧化的痕迹,而是朱砂与碳酸钙混合后的残留物!
\"大人,经略府又派人催了。\"陈铁牛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个脸色阴沉的传令官。\"赵千户好大的架子!\"传令官甩着马鞭,\"经略大人要的火器迟迟交不上,是不是存心想延误军机?\"
赵莽没抬头,继续调配着实验药剂:\"告诉经略大人,这批火器有问题。\"
\"笑话!\"传令官嗤笑,\"晋商可是花了大价钱从西洋买来的铸炮秘法,你一个小小的千户懂什么?\"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别以为查了几个走私的小商就立了大功,有些事,不是你该管的。\"
陈铁牛按刀上前,却被赵莽抬手拦住。看着传令官远去的背影,赵莽将调配好的溶液倒入陶瓮。当哑弹浸入液体的瞬间,剧烈的反应产生大量气泡,刺鼻的硫化氢气体弥漫整个工坊。他捂住口鼻,眼中却闪过一丝光亮——这种反应强度,绝不是普通石灰能产生的。
更夫梆子声惊破寒夜,已是三更天。赵莽在书房摊开《天工开物》,重点标注的段落被朱砂反复描红:\"凡铸炮,生铁为上,熟铁次之,若杂以陶土...则遇火即裂。\"他又翻开从晋商铁坊得来的秘本,在\"西域秘法\"章节发现一段诡异记载:\"以朱砂混碳酸钙,可使铁水速凝,然三年必腐。\"
冷汗顺着脊背滑落,赵莽终于拼凑出完整的阴谋:晋商用掺了朱砂和碳酸钙的劣质铁铸造火炮,用蚀骨草汁液污染火药,表面却涂上防腐涂层掩盖真相。这些火器短期内看似正常,实则像定时炸弹,三年后便会彻底报废。而三年,恰好是新一批军饷下发、更换火器的周期。
\"陈铁牛!\"他突然大喊,\"立刻召集亲信,我们连夜去晋商铁坊!\"
雪夜的山路格外难行,马蹄踏碎冰面的声响在山谷回荡。当赵莽等人赶到铁坊时,院内静得可怕。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熔炉早已冷却,角落里却堆放着数十个贴着扶桑文字的木箱。打开一看,里面竟是成捆的毒箭,箭头淬着暗绿色的毒液。
\"大人,地窖有发现!\"一名士兵的喊声从地下传来。赵莽举着火把走下石阶,腐臭味几乎让他窒息。昏暗的光线下,上千箱火器整齐排列,箱角封条上的玄鸟纹泛着诡异的金芒。更骇人的是墙上的账本,详细记录着与倭寇的交易:\"以铸铁换火油,附赠火器毒药配方。\"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马蹄声。赵莽吹灭火把,示意众人隐蔽。月光下,一队黑衣人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白天的传令官。\"快!把这些运走!\"传令官跳下马,\"赵莽那小子已经察觉了,必须赶在天亮前...\"
话音未落,赵莽的火铳已经抵上他的后脑勺:\"运往何处?幕后主使是谁?\"
传令官缓缓转身,面具从脸上滑落,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竟是经略府的参军。\"赵千户,你太天真了。\"参军冷笑,\"整个九边的火器生意,早就姓倭了。\"他突然伸手入怀,赵莽眼疾手快扣动扳机。枪响的瞬间,参军怀里掉出一封信,赵莽捡起一看,瞳孔骤缩。
信笺上赫然盖着经略大人的私印,内容触目惊心:\"按计划行事,待三年期满,倭人自会接应...\"
当晨光刺破云层时,赵莽站在铁坊废墟上,看着士兵们搬运罪证。远处雁门关的烽燧升起狼烟,却不再是敌人来犯的信号。他握紧手中的密信,上面的朱砂印在阳光下格外刺眼。这场持续三年的阴谋,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而等待他的,将是更凶险的战斗。
回关的路上,赵莽望着连绵的山脉。寒风卷起他的披风,露出内衬上密密麻麻的补丁——那是这些年追查真相留下的印记。他知道,这场关于正义与背叛的较量,远未到结束的时候。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会继续追查下去,直到所有的阴谋都暴露在阳光下,直到大明的火器,真正成为守护山河的利刃。
声震玄机
雁门关的冬夜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刃,赵莽呵出的白气在工坊油灯上凝成细小冰晶。十二枚编钟整齐排列在檀木架上,青铜表面的饕餮纹在摇曳的光影中似要活过来。他的指尖抚过钟体侧面的刻痕,那里密密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