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刚开。
昨日那个“手滑”的小太监,低着头,混在第一批出宫采买的队伍中,神色如常地走出了皇城。
他,是司礼监派驻在内阁,专门负责杂役的众多太监之一,名叫“陈全”。
他没有回家,而是绕了几个弯,走进了京师西城,一条最不起眼的杂货巷。
他走进了一家,挂着“老张记米铺”招牌的店铺。
“掌柜的,”他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买……买一斗糙米。”
那米铺的掌柜,正趴在柜台上打着哈欠,闻言,不耐烦地抬起头:“买米去后院!没看我这儿正忙着……”
话未说完,那掌柜的,却猛地愣住了。
因为他看到,这个面色蜡黄、形容猥琐的小太监,在说话时,不经意间用右手的小指,轻轻地抠了三下,自己的左手手心。
这是最高等级的死信暗号!
掌柜的脸色,瞬间恢复了正常,他打了个哈欠:“行了行了,看你也是个可怜人。米在后面,钱……放桌上吧。”
“哎,谢掌柜的。”
陈全将几枚铜板,丢在了柜台上。
而在那几枚铜板之下,还压着一个极小的,用火漆封口的红色小竹筒!
掌柜的看都没看那竹筒一眼。
“快去!快去!”他挥了挥手。
陈全低着头,走进了后院。
而在他走进后院的瞬间,那名原本还在“打哈欠”的掌柜,以一种与他体型完全不符的敏捷,闪电般地将那枚红色竹筒收入袖中!
他看了一眼门口,确认无人。
他没有去后院,而是转身,冲进了柜台后的暗门!
一炷香后。
“老张记米铺”的后门,一匹早已备好鞍鞯、精瘦彪悍的黑色快马,被牵了出来。
一名身着短褐,打扮成伙计模样的精悍男子,翻身上马。
“驾!!”
没有丝毫的停留!
那匹快马,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出了巷子,无视了晨间集市的喧嚣,一路狂奔,直冲京师,西门!
守城的卫兵,只看到一道黑影卷过,那匹快马,便已……冲出了京师!
绝尘而去。
无人知道。
福远省,马家府邸。
与京师的彻夜寒霜不同,南方的福远,依旧暖意融融。
今日的马府,更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几天前,他们“大破倭寇”的捷报发出;现在,他们计算着,京师的“封赏”,也该到了。
马家家主马宗横,一个年过六旬,面容精悍的老者,正端坐于宗祠正堂。
他的下手边,是此次“平倭”的最大功臣,马武定。
再往下,则是马家各房的头面人物,其中,三房的马武豹,喜色最是溢于言表。
他们,在等。
“圣——旨——到——!”
一声尖利悠长的唱喏,从府外传来。
来了!
马宗横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马武定则露出了智珠在握的微笑。
以马宗横为首,马家上下,黑压压跪倒一片。
一名捧着明黄卷轴的传旨太监,在锦衣卫的护送下,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福远马氏一族,深明大义,忠勇可嘉!于国难之际,散尽家财,辅佐官府,大破倭寇,扬我国威,朕心甚慰!”
“特敕封!福远马家家主马武定,为‘忠义男’!赏金千两,绸缎千匹!”
圣旨,洋洋洒洒,念了足足一炷香。
全是褒奖!
全是封赏!
马家三房的马武豹,激动得浑身发抖。
爵位!
马家出爵位了!
这是何等的天恩浩荡!
“马武定,你们领旨谢恩吧。”
“臣(草民)马武定(马宗横)叩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马武定和马宗横等人,激动地叩首。
马武定起身上前,恭敬地接过圣旨。
而马家的大管家,早已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将一张足足五千两的银票,塞进了那传旨太监的袖中。
“哎哟!”
那传旨太监,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恭喜马爵爷!恭喜马老太公!”他收了钱,话也变得亲近起来。
岂料,那太监话锋一转,又笑道:
“不过,马爵爷,马老太公,咱家的差事……还没完呢。”
马武定一愣。
只听那太监,清了清嗓子,又道:
“陛下,还有一道口谕。”
众人心中一紧,连忙重新跪好。
“陛下说了,”太监笑道,“诸位爱卿,皆乃国之栋梁!如此天大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