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踹开那一刻,他笑了。
因为他听见远处传来鸡鸣,天,快亮了。
……
七日后,洛阳街头。
一名浑身泥泞的青年跌进“醒心堂”大门,怀中紧抱铁盒。打开时,文件完好无损。
消息如野火燎原。
三日后,林照亲率五名弟子奔赴中州,携“守光剑”直抵巡抚衙门,当庭掷出《安平实录》,厉声质问:“你们用‘秩序’掩盖罪行,用‘稳定’践踏良知,如今还要用谎言杀死说真话的孩子??这就是你们理解的正道吗?!”
无人应答。
第三日,御史台介入调查,县令自缢于牢中,巡抚革职查办。幕后主使??一位隐藏多年的九阙长老??在逃亡途中被林萤截杀于黄河渡口。
而陈昭,被找到时已气息奄奄,关押在地牢角落,全身溃烂,双眼几乎失明。
林萤抱着他痛哭:“为什么要一个人扛?为什么不早点求援?”
少年虚弱微笑:“我……不是一个人。我写了那么多遍‘你不原谅没关系’,终于轮到我自己相信了。我不怕他们,因为我身后站着很多人。”
半月后,他在重云山苏醒。
窗外,春樱依旧飘落。
林照坐在床边,轻声道:“你做得很好。比我们当年都好。”
“真的吗?”
“真的。因为你没有变成我,也没有模仿谁。你只是成为了你自己。”
少年望着窗外,喃喃道:“我想回去……等我好了,我还想回安平。那里还有很多话,没人敢说。”
林照点头:“好。这次,我派十人随你同行。”
“不要。”陈昭摇头,“太多人反而惹眼。就让我一个人去。让他们看见,一个差点死掉的人,还能站起来走路,就够了。”
……
数月后,安平县新建了一座“镜屋”。
屋内只有一镜、一桌、一灯、一砚。百姓可自由进出,写下心中压抑之语,投入镜后暗格。每月初一,由专人整理匿名呈报“补阙录”编修局。
开业当日,第一个走进去的是那位曾收受贿赂的族老。他颤抖着写下:
> “我曾逼死童家母女。如今每夜梦见她们站在床前,一句话不说。我撑不住了。我愿伏法。”
纸条传出,举县震动。
而书坊原址,立起一块新碑,上书四个大字:“**言者无罪**”。
碑阴刻着一行小字:
> “此地曾倒下一个少年,但他未曾闭口。
> 今日千人走过,皆知有些话,必须说出来。”
春风拂过,吹动檐角铜铃。
仿佛有人低声吟唱:
> “剑不在锋,而在声;
> 道不在高,而在行。
> 一代人退去,一代人接续,
> 如灯传火,如星连河。”
千里之外,周迟站在祁山之巅,手中信仍未拆。
他望着东方晨曦,轻轻说道:“孩子,你不必成为谁的影子。你只需照亮你该照亮的地方。”
风穿林梢,草木低语。
人间有剑,不在绝巅,不在秘典,不在神兵。
它在一封封不肯沉默的信里,
在一堵堵写满血泪的墙上,
在一个个明知会输,却仍愿意开始的人心中。
只要还有人敢于说出“不对”,
只要还有人愿意为弱者停留一秒,
只要还有一个灵魂拒绝麻木地活着??
那么,
剑鸣不止,光焰不熄。
风过千山,人间有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