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扫过众人:
> “**你不原谅,没关系。**
> **你愤怒,很正常。**
> **你想报仇,我也不会拦你。**
> 但你要记住:当你举起刀时,是为了终结痛苦,还是为了让自己也成为别人梦中的恶鬼?”
祠堂一片寂静。
良久,那名少年忽然跪下,痛哭失声:“我不想变成他……我真的不想……”
林照走过去,扶起他:“那就别让他定义你是谁。”
当夜,他在村中心重立一面新镜,镜背刻字:
> **恨不必消,心不可堕。**
三日后,梦疫退散。昏迷者陆续苏醒,有人说梦见自己站在塔门前,最终选择转身离开。
而那座幻塔,在晨曦中轰然崩塌,化作无数飞蛾,扑向东方初升的太阳。
……
秋深时节,重云山迎来一位特殊访客。
是个十二岁的女孩,衣衫褴褛,眼神警惕如野猫。她手中攥着半块焦黑的木牌,上面依稀可见“林家村”三字。
御雪认出了她:“她是当年劫难中失踪的那个婴儿……如今竟自己找回来了。”
女孩名叫林萤,是林照的族妹,也是全村唯一幸存者??当日她被母亲藏入地窖夹层,靠吃霉米活了下来,之后流浪七年,靠着偷窃和装哑求生。
她见到林照的第一句话是:“你凭什么活着,而他们都要死?”
林照沉默良久,蹲下身与她平视:“我没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每一天都在问自己同样的事。”
他带她去看祁山废墟,看北冥渊旧址,看南岭醒心堂,看西荒重建的村落。
最后,他把她带到“守心碑”前。
“这里写着九个问题。”他说,“我不知道能不能救回过去的人,但我知道,如果我不试着守住这些东西,他们的死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女孩盯着那九个大字看了整整一天一夜,终于开口:“我想学剑。”
“可以。”林照点头,“但你要先学会一件事。”
“什么?”
“哭。”他轻声说,“这些年你一定有很多眼泪没流。现在安全了,你可以哭了。”
林萤咬着嘴唇,浑身发抖,最终跪倒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她哭了三天三夜,哭尽了一个孩子本不该承受的所有黑暗。
第四天清晨,她站起身,眼睛红肿,却异常清明。
“教我。”她说,“我要成为一把不会失控的剑。”
……
冬雪再降,天地归寂。
这一年的除夕夜,重云山举行“守岁论道”大会。各派弟子齐聚演武场,围炉夜话,不谈神通法术,只论心中困惑。
一名年轻弟子提问:“如果有一天,必须牺牲一人救百人,该怎么办?”
谢昭节尚未开口,林萤抢先答道:“那就先问问,这‘一人’是谁?是不是每次都轮到最弱的那个?是不是总有人打着‘大局’的旗号,把别人推下去垫背?”
全场一静。
她继续说道:“我娘把我藏起来的时候,从来没问我值不值得。她说:‘你是我的孩子,这就够了。’所以我不相信那种‘必须牺牲’的说法??真正的大道,应该让人越来越少地面临这种选择。”
众人默然。
片刻后,白溪点头:“她说得对。制度的意义,不是教会我们在悲剧中做选择,而是尽可能避免悲剧发生。”
又有弟子问:“若敌人也讲道理,我们也讲道理,最后谁赢?”
林照接过话头:“不是谁赢,而是谁能坚持到最后还不变质。你可以用卑鄙手段胜我一时,但我若始终守正,十年百年后,世人记得的只会是我这条路走得有多难,而不是你赢得多快。”
夜深,炉火将熄。
忽有一名老仆人颤巍巍举手:“我斗胆问一句……你们这么拼命,到底图个啥?”
全场安静。
林照望向远方雪峰,轻声道:“图一个将来的孩子,不用躲在地窖里啃霉米也能长大;图一个母亲,能光明正大地叫儿子的名字而不怕被人抓走;图一个世界,哪怕最穷的村子,也能竖起一面镜子,让人敢站在前面说一句:‘我还是个好人。’”
风穿林梢,似有回应。
……
五年光阴,如水流逝。
林照已不再年轻,鬓角微霜,眼神却比从前更加坚定。他不再是那个只会点头说“弟子明白”的少年,而成了无数人心中的引路人。
这一日,他收到一封匿名信,信纸是用九种不同颜色拼接而成,字迹不断变换,仿佛出自多人之手:
> “你师父毁了心渊之眼,烧了炼神录,破了九阙局。
> 可他还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