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在他肩头,剑穗轻晃。
他知道,周迟不是离去,而是把路留给了后来者。
……
秋去冬来,霜雪封山。
这一年,北境传来异动:一座沉埋地底三百年的古城“归墟”突现于冰原之上,城中建筑完好如初,却无一人踪迹。唯有中央高台上立着一尊石像,面容竟与周迟七分相似,额间刻有古篆:“**第九子未归,天门不启**。”
谢昭节率三名弟子前往探查,归来时神情凝重。她将一枚从石像掌心取出的玉简呈交林照:“这东西……认你为开启者。”
林照接过玉简,指尖触碰刹那,神识骤然被拉入一片虚境??
他看见年少的周迟跪在雪地中,双手染血,面前是三具尸体,皆身披白袍,胸口嵌着黑色棋子。远处站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声音如铁锈摩擦:
> “你杀他们,因为他们该死。”
> “可你说过,宁错放十人,不冤杀一个。”
> “现在不同了。”那人冷笑,“这个世界,容不下天真。”
画面一转,周迟独自立于悬崖边,手中悬草斩断一条由怨念凝聚而成的黑蛇,蛇首落地化为人形,竟是他自己。
> “你以为你在护道?”幻影狞笑,“其实你才是最大的破绽!若非你四处点火,那些人怎会醒来?怎会反抗?怎会死得那么惨?”
林照猛地睁眼,冷汗浸透衣襟。
“这不是回忆。”他喘息道,“这是……心渊残念在重塑过去,试图让我怀疑师父的初心。”
白溪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外,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手札。
“这是我整理出来的《周迟行纪》,记录了他三十年来的每一次出剑、每一桩决断。”她走进屋内,轻轻放下书册,“其中有十七次误判,九次迟疑,三次几乎堕入魔障。但他从未逃避责任,也从未停止修正自己。”
林照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写道:
> **第一年,误信奸人之言,诛杀甘露府三户逃民。事后查明真凶乃宝祠宗暗线,悔恨难当。立誓:此后凡涉生死之判,必经三日静思,五人共议,方可执行。**
他指尖微颤。
原来那个被镜中幻影提及的错误,并非虚构;原来师父也曾动摇、也曾痛哭、也曾夜不能寐。
“所以……”他低声问,“我们该怎么面对这些污点?”
“记住它们。”白溪望着窗外飘雪,“然后告诉世人:正道不是没有阴影,而是敢于直面阴影,并一步步走出来。”
……
春雷惊蛰,万物复苏。
林照开始主持“补阙录”计划??召集各地史官、说书人、村老,共同编撰一部真实而不加粉饰的《东洲正道志》。书中不仅记载英雄事迹,更详述每一次失败、每一次妥协、每一次因善意酿成的悲剧。
有人反对:“如此书写,岂不让邪修得意?让百姓失去信心?”
林照只回一句:“若我们的正义经不起审视,那它本就不该存在。”
此书刊行之日,洛阳街头有盲童吟唱新词:
> “剑光曾误伤亲邻,真人亦曾泪满襟。
> 可他终是回头望,步步赎罪到如今。”
歌声传至玉京山,掌门抚须长叹:“这才是真正的威仪??不在神通盖世,而在俯首认错。”
……
夏至将临,南岭突发梦疫。
数百村民接连陷入昏睡,梦境中皆见一座旋转的铜塔,塔内九扇门缓缓开启,每扇门后走出一人,皆是他们最憎恨之人??负心郎、贪官、仇家、甚至已故亲人。塔顶传来低语:
> “宽恕是最虚伪的谎言。唯有复仇,才能安魂。”
三人因此疯癫,持刀杀人,自称“替天行道”。
林照闻讯即动,携“守光剑”亲赴南岭。
入村那夜,他并未设坛做法,也不召符驱邪,而是召集所有尚清醒的村民,在祠堂前点燃篝火,让大家轮流讲述自己最深的仇恨。
一位老妇哭诉:“我儿被山匪所杀,贼首至今逍遥。我每夜梦见割其喉,饮其血,醒来却只能抱着空碗发呆。”
一名少年哽咽:“我师尊骗尽我家财,还说我灵根低劣不堪造就。我恨他入骨,可又怕……怕自己变成他那样。”
林照静静听着,直到最后一人说完。
他起身,拔剑插地,朗声道:“你们知道为什么他们会用‘宽恕’来折磨你们吗?因为真正的宽恕太难了,所以他们便扭曲它,让它看起来像个软弱的笑话。可我要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