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见了吗?”他对着虚空低语,“有人替你们说话了。”
风拂过耳畔,似有无数轻叹回应。
此时,林照寻来,手中捧着一封信。
“师父,南岭书院寄来的。说是……给您的谢礼。”
信封打开,是一幅孩童手绘的画:一名持剑男子立于高山之巅,身后跟着无数提灯之人,照亮整片黑夜。画纸背面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
> “谢谢你让我们不怕做梦了。”
周迟凝视良久,将画折好,放入怀中贴身收藏。
“回去吧。”他对林照说,“明天你还得继续站桩。”
少年笑了,笑声清亮如泉。
……
冬雪再降,天地素裹。
这一年岁末,重云山举办首次“问心大会”??不限修为、不论出身,凡愿走上擂台者,皆可提出对“剑道”“正邪”“规则”的质疑。胜者不奖灵石法宝,唯有一枚铜牌,上刻“敢言”二字。
首日便有人挑战“剑心九问”制度,质问:“若敌来袭,岂能先问九题再动手?耽误战机,岂非害人?”
周迟亲自登台回应:“九问非战时所用,而是平日修心之法。正如你不会等到口渴才挖井,也不会等到杀人时才思考对错。日常反复叩问,只为关键时刻本能趋善。”
又有人问:“若所有人都守规矩,唯我作恶便可得利,为何还要善良?”
周迟沉默片刻,反问:“当你深夜独行,听见前方有脚步声靠近,你是希望那人也信守规矩,还是期待他与你一般无所顾忌?”
全场寂静。
最终,提问者低头离场,次日主动交出私藏的邪功秘籍。
这场大会持续七日,争论不断,甚至有人大打出手。但无人被驱逐,所有冲突皆以辩论或比试解决。第七日结束时,竟有三百余人自愿签署《守心契》,承诺终身践行九问准则。
古墨感慨:“三十年前,我们还在为谁该多分一株灵药大打出手。如今,竟有人愿为一句道理彻夜争辩。这变化,比登天还难。”
周迟只是笑了笑:“人心本就比天道复杂。能争,说明还有希望。”
……
转眼三年过去。
林照已长成挺拔少年,眉宇间褪去怯懦,多了几分沉稳。他仍每日练剑,但不再急于求成。有时他会坐在祁山旧址的断墙下,看蚂蚁搬运食物,听风吹过枯草,思索那一句“此剑不出,人间无光”。
这一日,周迟唤他至藏经阁密室。
室内无书,唯有一面铜镜悬于墙上,镜面模糊不清,仿佛蒙着一层雾。
“这是什么?”林照问。
“心渊之眼的最后残影。”周迟道,“当年我毁其本体,但这缕意识碎片一直潜伏在世间,直到最近才显形。它选择了你。”
“我?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徒弟。”周迟凝视着他,“它要试探我是否真的能放下执念。若你被蛊惑,堕入魔障,我会如何抉择?救你,还是灭它?”
林照心头一震。
“现在,它就在镜中。”周迟退后一步,“你必须独自面对它。我不干预,不提示,不相助。这是你的劫,也是你的道。”
少年呼吸微促,掌心出汗。他知道,这不是一场简单的试炼,而是一次灵魂的剖白。
他缓缓走向镜子,盯着那片朦胧。
忽然,镜面波动,浮现画面??
一个与他容貌相同的少年走出镜中,嘴角含笑:“你怕吗?怕自己不够强,辜负师父期望?怕某天面对强敌,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辜者死去?怕……其实你并不比那些邪修高尚多少?”
林照后退半步,随即站定。
“你说得对。”他声音不大,却坚定,“我怕。我每天都怕。可师父告诉我,怕没关系,只要不停下脚步。”
“那你可知,他曾杀错三人?”镜中少年冷笑,“甘露府大火那夜,逃犯其实是被冤枉的。真凶另有其人,至今逍遥法外。而那三个‘逃犯’,家中尚有老母幼子。他们的死,全是因你师父的一念之差。”
林照猛地抬头:“你胡说!”
“不信?”镜中人挥手,一幕重现:周迟怒斩三人,鲜血飞溅,其中一人临死前嘶吼:“我不是……我没有……”
画面戛然而止。
“现在你还敬他如神吗?”镜中少年逼近,“他还教你说‘此剑不出,人间无光’?可他的剑,也曾遮蔽过光明。”
林照双拳紧握,指甲掐入掌心。
他想起师父教他写字时的耐心,想起雨夜为他盖衣的背影,想起无数次摔倒后那只伸来的手……那些都不是假的。
“就算他犯过错……”少年一字一顿,“他也从未停止赎罪。他走遍东洲,查清冤案十七起,亲手为死者立碑。他推行《明律盟约》,就是为了防止下一个‘误判’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