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周迟边走边问。
“林……林照。”少年声音微颤,带着山野孩童特有的怯意与倔强,“娘说,取‘光照人间’之意。”
周迟脚步一顿,眸光微闪。
林??又是这个字。
他低头看向少年,眉眼尚稚,但眼神清澈如泉,没有一丝杂质。那一瞬,他仿佛看见了三十年前的自己:躲在梁上,满身血污,眼中只有恨与恐惧。而眼前的林照,虽出身贫寒,却仍有父母唤其乳名、为其祈愿光明未来。
“好名字。”周迟轻声道,“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门下首徒。但我不会教你如何杀人,只教你为何不能滥杀;不传你速成神通,只授你辨是非之心。”
林照仰头望着他,似懂非懂,却用力点头:“弟子明白!我要像师父一样,做一把斩破黑暗的剑!”
周迟笑了笑,没否认,也没应承。
他知道,真正的剑修,不是喊几句豪言壮语就能成就的。那需要岁月磨砺,需要一次次在生死边缘叩问本心,更需要在无人注视处依然选择正道。
他们一路向北,途经七镇八村。每至一处,皆有百姓认出周迟身影,纷纷跪地叩拜,称其“破晓真人”、“救世剑尊”。有人献茶,有人奉粮,更有老妪颤巍巍捧出家中唯一一只母鸡,说是“给仙长补身子”。
周迟一一婉拒,只取清水漱口,留下几枚铜钱压在石碗之下。
“不必拜我。”他对围观人群说道,“你们该拜的,是那些敢说出真相的村老,是那些宁死不交童男童女的猎户,是那些在宝祠宗威逼下仍藏匿弱小的凡人。他们才是真正的守道者。”
人群中一片静默,继而低声啜泣响起。
一个满脸风霜的老汉拄拐上前,声音沙哑:“我们……我们也想挺直腰杆做人啊。可从前没人撑腰,谁说话,全家就得死。现在不一样了,听说连玉京山都改了规矩,说以后凡举报邪修者,可入宗门试炼……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周迟点头,“我已经联合三十六派签署《明律盟约》,凡揭发残害百姓、私炼邪法之修士,一经查实,重奖并保举其子弟入正统修行之门。此律不限身份,不论出身,唯以事实为凭。”
老汉热泪纵横,转身对乡亲们吼道:“听见没?!以后咱们不怕了!有天理,也有剑替我们说话!”
欢呼声起,孩童奔跑传讯,整个村落沸腾如春雷炸响。
林照看得目眩神迷,小声问:“师父,这就是您想要的吗?”
“不只是我想要的。”周迟望着远方,“而是这个世界,本该有的样子。”
……
半月后,重云山恢复往日宁静。
晨钟暮鼓,弟子练剑如潮。不同的是,如今演武场上多了一块新立石碑,上书九个大字??**剑心九问,守正不欺**。
每日清晨,所有欲执剑者必先绕碑三圈,默念九问,而后方可领取佩剑。若有答不上来者,不得参与实战演练,只能回学堂重修心性课程。
谢昭节笑言:“以前是‘能打就是硬道理’,现在倒好,打得再猛,若说不出‘为何而战’,照样被罚扫茅房。”
御雪已正式晋升内门执事,掌管年轻一代修行考核。她依旧话不多,但每当看到哪个弟子出手狠辣不留余地,总会悄然现身,冷声问道:“你刚才那一剑,过了剑心九问吗?第三问??是否无辜?第七问??死后何颜见先贤?”
被问者往往冷汗涔涔,低头退下。
白溪则闭关研习古籍,试图破解北冥渊中所见的记忆残片。她在其中发现一段惊人记载:所谓“心渊之眼”,并非自然形成,而是上古时期一群自诩“造神者”的大能强行撕裂天地缝隙,企图沟通幽冥获取永生之力所致。失败之后,那股力量沉沦演化,最终成了吞噬人心的魔源。
“也就是说……”她出关后对周迟说,“我们今天面对的一切邪祟,根源竟来自那些妄图超越天道的存在?他们不仅毁了自己,还留下了祸根,让后人代代承受代价?”
周迟沉默良久,道:“所以更要立规。不让任何人再打着‘追求更强’的旗号,践踏众生性命。”
就在此时,山门外传来急报??
南境传来异象:一座废弃多年的古墓突然自行开启,墓中并无尸骨,唯有一面破碎铜镜静静悬浮于空,镜面映出的不是人脸,而是千军万马奔腾、城池倾覆、血流成河的末日景象。当地宗门派人查看,三人靠近即疯癫,口中不断重复一句古语:“**天门将启,九子归位**。”
更诡异的是,那铜镜碎片竟开始缓慢移动,似在寻找什么。
“又来了。”林柏皱眉,“这已经是本月第三起类似事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