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张花城站在高处,久久未动。
他知道,这一去,或许永不再见。
他也知道,正因为可能永不相见,才更值得出发。
夏天来临时,“暗星”基地迎来首位新生儿。产妇是在流亡途中加入的年轻女子,丈夫死于追捕,她独自跋涉数百里才抵达桃源村。生产那晚,大雨倾盆,电力中断,陈大夫在油灯下接生,林秀英守在一旁递毛巾。当婴儿第一声啼哭响起时,整个基地的人都醒了,纷纷披衣赶来,在通道里排成长队,默默传递热水、衣物、食物。
天亮时,张花城抱着这个浑身通红的小生命,走进主厅,对着全体村民宣布:“从今往后,她姓‘共’,名‘生’。**共生,意为众人共育,同生共死**。”
没有人反对。所有人都轻轻喊着这个名字,像是念一句古老的咒语,唤醒某种沉睡已久的信念。
这一年年底,第五届团圆宴如期举行。餐桌上,多了那碗象征新生的鸡蛋羹。灯光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映着温暖的光。
五叔公没有讲话,只是举起酒碗,遥遥朝张花城点头。
张花城也举杯回应。
两人之间,无需言语。
雪又落了下来,轻轻覆盖大地,如同时间抚平伤痕。远处,温泉升腾起袅袅白气,与炊烟交织在一起,飘向星空。孩子们在院子里堆雪人,笑声穿透寒夜。广播站正在播放一首新编的歌,歌词简单却动人:
> 山高路远不怕难,
> 手牵手儿走人间。
> 不求皇恩照四方,
> 只愿灯火暖家园。
张花城牵着妻儿的手,走在归家的路上。路过祠堂时,他停下脚步,抬头望去。那块曾被涂写“伪神”的主牌位,如今已被重新雕刻,漆色如血,字迹庄重。但他没有进去,只是轻轻说道:
“祖先啊,我们没能守住你们的老规矩。但我们守住了更重要的东西??做人。”
说完,他转身继续前行。
身后,万家灯火,连成一片。
在这片远离喧嚣的深谷之中,一段真正的鎏金岁月,仍在静静流淌。
它不属于历史课本,也不属于英雄史诗。
它属于每一个清晨挑水的女人,每一个深夜读书的少年,每一个在暴雪中值守哨岗的民兵,每一个在病床前握紧他人手掌的陌生人。
它属于所有不愿低头的灵魂。
它属于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