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填完毕,枪身再次沉重地抵在肩窝,滚烫的金属贴着皮肤,多罗克留着眼泪、通红的眼睛透过前方玩家的肩膀,看到的依旧是那片吞噬一切的、呛人的灰色。
他等待着,等待着前面的同伴转身,自己上前,然后是下一个穿透耳鸣的、催命的音节。
在等待过程中,多罗克的脑子里突然间冒出了一个念头。
“踏马的,我怎么还没被子弹打死呢?”
……
钢铁雄心喘着粗气,随着他的沉重的呼吸,粉红色的泡沫从他嘴角吐出,胸前缠绕整齐的纱布上,血迹正在缓慢的扩散。
他就要死了,但是守在钢铁雄心左右的玩家还不想让他痛快死去,并将其放在一台独轮车上,背后有木头作为支架,身上有绳子捆着,让钢铁雄心可以坐着,而不滑下来。
不仅如此,还有四个玩家肩并肩的将钢铁雄心所坐的独轮车抬起来,让他可以高高在上,透过硝烟,观察整个战场。
“嘿,兄弟,现在要怎么办?”
独轮车下面,有个背后插着“传令兵”旗帜的玩家在高声询问。
“老铁,现在咋整啊,后面的骑兵被俺们打退了,前面的火枪兵还在,咱们要咋打啊?说句话啊。”
钢铁雄心无奈的低头看了一眼传令兵,他想要吐槽这帮子家伙的没人性,重伤员都要带伤上阵,但是话到嘴边了,也就变成了一个粉红色的泡泡。
真他妈飞天大艹啊!
钢铁雄心是选举出来的临时团长,他是老玩家,有点声望,但是不多。
之所以可以选举上来,完全是因为他参加的战役比其他竞选人更多一些,于是,其他玩家就把票投给了他。
当了老大原本这是一件很爽的事情,但是钢铁雄心觉得现在很不爽,很难受。
钢铁雄心感觉自己的肺里像是灌进了一锅滚烫的铅水,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钩在胸腔里搅动。
那颗该死的铅弹还卡在肺叶里,每一次心跳都让它微微震颤,摩擦着脆弱的内脏,带来一阵阵尖锐的、撕裂般的剧痛。
钢铁雄心感觉很不好受,都感觉自己快窒息了,调低了疼痛度,不代表没有感觉。
他想咳嗽,想把堵在气管里的血块和碎肉吐出来,可每一次剧烈的抽气都只是让更多的血沫从嘴角溢出,粉红色的泡沫顺着下巴滴落,在胸前早已浸透的绷带上晕开新的血花。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可吸进去的空气却越来越少,仿佛整个胸腔都被一块湿透的棉布死死裹住,越缠越紧。
“老铁,别光吐泡泡啊!下命令啊!”
底下的玩家还在嚷嚷,语气里甚至带着点不耐烦,好像他钢铁雄心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似的。
他妈的,这群狗东西……钢铁雄心在心里破口大骂,可一张嘴,又是一串血泡咕噜噜地冒出来。
他勉强抬起手,颤抖着指了指前方仍在交火的战线,又做了个稳住,继续射击的手势……希望这帮王八蛋能看懂。
半小时前,他就中弹了,钢铁雄心还记得自己当时站在大横阵的左侧,第三排当中,他透着前面玩家的肩膀,观察着战局时,就突然间感觉到胸口一震,中弹了。
如果不是铅弹从前面打来,如果他没有看到前面有人转身枪口对自己,钢铁雄心一定会以为这是有人打自己黑枪。
踏马的,前面两排肉盾拦着,子弹都能打中自己,这倒霉程度就离谱,自己被炮弹打中还情有可原,肉盾毕竟挡不住,可是被钻过两排人盾的子弹打中,这真是喝凉水都塞牙啊。
因为重伤,死不了,导致钢铁雄心的指挥也被迫简洁、保守起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钢铁雄心目前只能知己。
现在不到两千的玩家步兵团当中,有三分之二的人是刚刚进入游戏的菜鸟,在攻打城堡的那段时间内,让他们对手中的燧发枪特别熟悉,装弹和开火等流程。
总体来说,他们站桩输出是及格,甚至是优秀的。
NP士兵哪怕训练场上表现再好,到了战场上,他们能表现出训练场上五成的水平就已经是精锐之师了。
可这些玩家不一样……他们不怕死,不怕血,甚至不怕疼(只要痛觉调得够低)。他们可以像机器一样精准地执行命令,装弹、瞄准、开火,循环往复,直到弹药耗尽或者敌人溃散。
远射打得好,却不代表这些新玩家近战优秀……相反,要是让他们与敌人肉搏的话,就靠燧发枪的枪头上那把刺刀,他们铁定会被敌人打成死狗。
燧发枪比实战用的刀、剑、枪都要重,并且重心不稳,总有人说插上刺刀的燧发枪能当短矛用,实际上这只是火枪兵无奈之下的一种安慰,真需要肉搏了,如果有一把刀剑给他们,火枪兵肯定会把手里的烧火棍丢地上。
所以,钢铁雄心判断,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