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路时,腕间玛瑙串映着雪光,恰似匈奴贵胄祭祀用的血玉:";少年郎可知,郭钦的徙戎奏章为何被焚?";
寒风卷着残雪扑进回廊,华谭怀中《匈奴五部舆图》的边角露出半截,图中";刘渊";的朱砂批注红得刺目:";下官只知胡马不辨世家田亩。";话音裹着白气,在贾允玉带扣上结出薄霜。
远处戍卫换岗的铜钲突然破空炸响,惊得宫墙宿鸦乱飞。一片黑羽飘落在两人之间的青砖上,羽根处沾着塞外才有的红黏土——那是三日前平阳驿马带来的战报残屑。
宫墙暗隙,半卷泛黄奏章被寒风掀起一角,露出郭钦凌厉的笔迹:";...今不徙戎,恐百年后孟津血染...";残纸忽被靴底碾入雪泥,持灯宦官的身影匆匆掠过,灯笼上";并州胡市";的戳记一闪而逝。
翌日朝会时,司马炎倚在龙椅上,指尖敲打着那卷浸过江水的《徙戎论》。朝臣们屏息望着";孟津";二字晕开的墨痕,在蚕茧纸上蜿蜒如待发的箭镞。
";华谭。";帝王声音懒倦,目光却钉在殿下青年渗血的膝盖——那是连跪三日奏对磨破的粗麻布衣,";且去做个太平郎中罢。";
满殿朱紫长舒一口气的刹那,塞外忽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掌玺太监慌乱捧上八百里加急文书,火漆印着狰狞的狼首纹——匈奴左部帅刘渊秋狩,竟用魏、蜀、吴三国降旗铺了猎场。
退朝时分,华谭踏出宣阳门时,正遇郭钦独跪在冰封的御河边。老御史将碎雪洒入河中,雪片化作浮冰顺流而下,恍若 呲牙咧嘴的塞外铁骑。
";此冰三日可抵孟津。";郭钦突然开口,手中玉笏";咔";地裂开细纹,";当年秦皇若不修长城而徙戎...";
一阵狂风卷走未尽之言,宫檐铜铃骤响如金戈交鸣。华谭低头看着怀中舆图,";刘渊";的朱砂批注不知何时已渗过七层宣纸,在素绢衬里上晕出狰狞血痕。
暮色中的洛阳城如伏兽蜷卧,驿道上一匹快马正溅起带血的残雪。信使背插三根凋翎——这是并州军情最急的标识,怀中露出的绢书一角,赫然画着胡骑踏破孟津的路线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