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听杨廷和这么问,还以为是杨廷和怕自己用张凤的那些罪行趁机拿捏,连忙向他表示清白。
“卑职当时也是意外拿到那些卷宗。之所以跑去向萧都宪示警,纯粹是出于善意,并无什么挟私取利的想法。”
“卑职心胸坦荡,一片光明。因此,并未留什么底本。”
“当时萧都宪看过后,认为其中的内容,大多是攀诬附会的无稽之谈。卑职素来仰慕阁老和都宪的为人,当然相信萧都宪的判断。为正视听,卑职已经将那卷宗当场烧了。”
杨廷和听了微叹,“可惜啊。”
裴元听着不像是怀疑自己的意思,连忙问道,“可惜在何处?阁老可否明言?说不定卑职就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杨廷和沉吟了下,如今卷宗已毁,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
倒是说不定能从裴元这里得到点别的线索。
他当即缓缓道,“要是这些罪名真的确有其事,那么以张凤的谨慎,应该也会避免太多人知道。”
“只要把卷宗上那些罪行,桩桩件件的汇集起来,再从中找到人员的勾连,说不定就能查出幕后的主事者。”
裴元听了心中不由后怕,得亏是当时为了取信萧翀,将那份卷宗烧掉了。不然的话,这件事还真不好说。
当初萧韺搜集张凤的资料,只是想黑吃黑赚笔快钱,很多布置未必精细,哪经得住杨廷和这种强人抽丝剥茧。
等到那时候,真要是把萧韺揪出来了,裴元可不敢保证这好兄弟不会出卖自己。
裴元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连忙道,“卑职今日进宫本是为了旁的事情,刚好天子有事想要告知阁老,于是让卑职过来传个话。”
杨廷和听说朱厚照不来,只让一个千户传话,脸上顿时露出不悦之色。
他身为内阁重臣,天子岂能随意呼来唤去,又这般轻慢?
杨廷和神色不露,淡淡的问道,“那老臣需要跪接吗?”
裴元连忙说道,“不必不必,这也不是天子的中旨。”
杨廷和没有说话,气定神闲的等着裴元继续开口。
裴元便道,“还是为了山东一案的事情。”
杨廷和有些不悦的说道,“山东一案的事情不是已经有定论了吗?天子今日坐朝,难道竟无半点心思在诸臣的议论上?”
裴元听得一怔,莫非就在他和朱厚照在屏风后交流的时候,朝中的大臣已经趁机达成了妥协吗?
杨廷和道,“你去回禀天子,就说诸臣一致认为,此事事关重大,应该严查严办。”
“而且诸臣当场廷推,由原山东巡抚边宪负责此事,从兵部、工部、户部、刑部、都察院、大理寺抽调大量人手,并且从大名兵备道、睢东兵备道、汝南兵备道抽调兵马,进驻山东查办此案。”
裴元没想到朝臣们做事这么果断,竟然趁着朱厚照溜号,直接把事情定了下来。
这样一来,恐怕朱厚照的算盘就要落空了啊。
裴元只得对杨廷和故作苦笑道,“虽然如此,但是卑职也是奉命而为,总要有始有终。”
杨廷和想起此人为了防止有人陷害自己,还跑去萧翀那里通风报信,一时间倒也不好让这个绯闻同党难做。
何况对方身负天子的使命,自己也不好做的太嚣张了。
于是,杨廷和便问道,“天子是怎么交代的?”
裴元道,“天子的意思是说,此等行径性质极为恶劣,为了以儆效尤,应当施以雷霆手段。所以天子意欲亲征……”
杨廷和不等裴元说完,就摆手打断道,“臣等的所作所为,也是施以雷霆手段。老臣可没听说过,有天子亲自去掌刑名的。”
“你去回禀天子,就说此事万万不可。”
裴元听了点头,甚至还附和了两句,“当初天子交给卑职这个任务的时候,卑职还向天子进言过此事。”
本着这好感不刷白不刷的想法,裴元把之前劝解朱厚照的那些话,又对杨廷和再说了一遍。
杨廷和没想到裴元在天子面前,能站在自己这边说话,仔细听完后,对他的好感果然又多了几分。
裴元说完之后,还多嘴了一句。
“天子当时好像还提起了平叛粮饷的事情,很是为此苦恼。不知杨阁老可为最坏的情况做过预备,免得天子问起时,卑职答不上来。”
杨廷和听了笑笑,不在意的反问道,“莫非天子觉得,还真有人敢作乱不成?”
裴元没答这句话,倒是自己接了句,“有没有人作乱不好说,但是若以边宪为主官去调查这案子,卑职倒是敢肯定,必然毫无收获。”
杨廷和闻言有些奇怪,他心意一动,追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边宪,那是杨一清的人啊!
这次会让边宪主导这次审查,完全是彼此妥协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