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冬生虽然早就知道这艘轮船底下有秘密,连他之前遇见的那个船员都隐约能感觉到,但他没想到会是这等规模。
巨大的肉瘤,像是从一头巨兽体躯内取出来的心脏,藏身于水母屏障下方,它蜷缩成一团,银灰色的触须通往下方的游轮龙骨,缠绕、黏附,仿佛原本就为一体;
它体内流动着粘稠、彩虹色的绚烂物质,其中夹杂着闪光的砂砾,从触须末端的毛孔淅淅沥沥地落下。
肉瘤的每次蠕动,都会让整个空间发出满足的叹息,海市蜃楼号的底层甲板被整体活性化;肉瘤就是核心,它的颤抖会连带着腔内环境一起呜咽。
“看起来真是不同寻常……”
岑冬生说。
“不像是从寻常的妖魔鬼怪上取下来的,我们这个时代,应该很难诞生这种怪异的事物。”
“嗯。”
姐姐大人微微颔首。
“但我更在意的是,它目前正处于启动状态。这有理由吗?”
“难道不是为了给这艘船提供动力?”
“提供动力的话,原本的‘海市蜃楼号’就足够了,现代科技就能做到的事情,非要将底层的核心区域改成这种古怪的魔境,想来另有所图。”
“有道理。”
岑冬生点点头。
“那就让我们凑近瞧。”
男人的解决方法称得上简单粗暴,直接握紧醋钵大的拳头,朝水母屏障上砸去。
他的出拳的势头狠辣,拳速更是远超音速,其上还裹挟着无坚不摧的雄厚真炁,让水母伞膜般的结界上荡漾起圈圈涟漪。下一秒便看见道道裂隙在其上绽放蔓延。
佩戴鸟脸面具的人影听到从外界传来的轰然巨响,纷纷朝这边簇拥过来,他们停止了手里的工作,像鬼一般飘荡至岑冬生的面前,试图阻止他的行动。
而根据姜学姐的观察和提醒,“他们”不是人类,作为身处这船下魔境的居民,倒像是这颗怪异瘤体心脏的附庸。
“我能看到它们与那颗瘤体之间存在一条线,血色的丝线。”
那是自诡谲力量中诞生的魔物。岑冬生自然不会留手,他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挥拳,一拳一个,精准打爆魔物们的脑袋。
男人没有用上破坏力更大的招式。因为他并不想破坏瘤体,目的只是为了在近距离观察这头取代了船舱核心的庞大活物。
水母色泽的帘幕悄然消散,眼前模糊的视野和黯淡的轮廓散去后,瘤体鲜活地跳动着,表面布满的鳃裂吐出气泡。
“云湄,这东西没有攻击我们的意思吗?”
岑冬生在心底问道。
他能感觉到瘤体之中蕴藏着一股规模庞大的能量;他还能感受到一种注视,来自眼前的活物。
但它似乎只是存在着、运转着,安静观望着这群不速之客,并没有要伤害人的倾向。
“目前没有。”
“它有理智吗?”
在岑冬生的经验中,善于感知的咒禁师往往是一支队伍中不可或缺的核心,而姜学姐更是个中佼佼者。
虽然特等咒禁师往往不需依赖于他人之手,他们的真炁量、恢复速度和灵觉都远胜超人,但学姐作为“更低一级”的存在,却能在顶尖战场上发挥辅助作用,足以证明其独到之处。
“有。而且我觉得,它对我们充满了……好奇。”
而与同类相比,姜云湄又是身具特等潜质之人,特别之处在于认知的深度与广度,除去连特等咒禁师都难以在无意识间屏蔽她的观察,或是反过来看穿她隐藏的优先级之外,最新觉醒的异能让女孩不止能观测物理层面,甚至能读取泄露的心声。
除了姐姐大人这种特例能让她吃瘪以外,女孩的双眸可窥见万事万物背后的隐藏,就像此刻怪物的心思。
……果然。
岑冬生的目光落在肉瘤上,寻找了一番它可能具备的观察或是沟通器官,比如人类的眼睛嘴巴之类的,结果毫无收获。
“你会聊天吗,会不会说人话?”
既然对方没有要伤人的意思,岑冬生也不会只想着暴力解决问题。
他开始认认真真地和这头怪物聊起天来。
“你的主人是孟化凡吗?你是从哪儿来的,他又是在哪里发现的你?他让你在这船底下呆着,是让你一直工作吗?除了替代机器让船开起来,他还有没有别的目的?”
瘤体对人类的话语毫无反应。它只是温驯地呼吸着,从鳃裂中又冒出一连串气泡来,这次是一群闪烁着微光的磷虾,被气泡裹挟着漂浮在空中。
“岑老师,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姜云湄吐槽道。
“那咋办?”
岑冬生反问道。他又望向姐姐大人,见她只是微笑,显然没有要动手的打算。
身为精神干涉领域的绝顶高手,安知真在这方面的处理却极为谨慎。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