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年后的穿越者,为了不陷入滥杀的深渊苦苦克制。
封建帝制下的帝王第一人,为了攫取权力不择手段。
“你就是王绾?”少年像是才发现殿内还有另一个人。
“见过长安君。”出身老秦世家的王绾起身,微微俯首,不自觉低头,额头已见细密汗珠。
眼前这个比他小了七八岁的少年,带给他的压力比大父还大。
“闻名不如见面,王兄果如兄长所说具有天纵之才。”少年跳下桌案,极为正式地拱手见礼:“我颇懂相术,观王兄面相,日后能为相。”
王绾内心微喜,咸阳神童的识人之术极为有名。
面上苦笑一声,说道:
“长安君就不要取笑绾了。
“在王上、长安君面前,何人敢称具有天纵之才呢?”
秦王政哈哈大笑,指着其弟对王绾说道:
“别当这小子是在夸你。
“寡人记得吾弟说过这样一句话——天纵之才只是见他的门槛。
“他说你天纵之才,是说你王绾刚刚够资格和他见面。”
“我说的是天才,不是天纵之才。”少年纠正兄长的话,经典不容篡改。
然后迎着王绾呆愣的目光,回忆往昔,老气横秋地道:
“嗐。
“当时年轻,气盛,话说的就有点大。”
王绾看着个子不高、面相还很稚嫩的少年,低头沉默。
沉默于“天才只是见我的门槛”这句话,亦沉默于年轻少年忆年轻。
“王绾。”秦王政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臣在。”王绾醒来,行礼,发现秦王政已经来到自己面前。
秦王政轻拍王绾肩膀,推心置腹地道:
“在寡人面前,只要是实话,再不中听也可说、当说、该说。
“寡人之智,不如吾弟。
“你将寡人与吾弟并列,维护了寡人的颜面,却会滋生寡人的傲慢之心。
“在外人面前,你如此说,是应有之理。
“寡人是王,王当有王之威严。
“但是私下见面,万不能如此。
“随意些。
“若是你王绾都不敢和寡人说真话,那还有谁敢呢?”
王绾头脑一阵酥麻,如有暖流持续不断淌过,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嬴成蟜牵牵嘴角,有种看到已故父王的既视感:
“走了,看相邦府热闹去,我在楼台定好了位子。”
“太早了些吧?”主动和弟弟提出今日去看相邦府门前景象的秦王政,指着没有一点光亮透入的宫窗说道:“天还没亮。上个月,仲父可是拖到宵禁才出面。”
有起床气的嬴成蟜打了个哈欠,耐着性子解释道:
“那不一样。
“上个月是承诺。
“师长拖到宵禁才出面,是因为拖得越久聚集的人越多,一字千金这件事就闹得越大。
“这个月是践诺。
“践诺这种事,越早名声越好。
“阿兄再说几句话,金就发没了。
“不要饶舌了,快走吧,别白瞎我起这么大早。”
“仲父真要发金吗?”秦王政有些不敢相信:“他哪里来的数十万金?”
“偷来的,抢来的,捡来的!”长安君语气有些不好了:“我的亲兄,别问了,快走吧,行吗?”
过了感动之情,能说话的王绾紧紧闭着口,不敢动。
刚被秦王政要求私下说实话不用顾及王上颜面问题的王绾,觉得王上说的随意些,肯定不是长安君的这种随意。
这也太随意了吧!
半个时辰后,天亮了。
相邦府门前。
寒风中,吏员按名索人,将得千金的百姓招至最前。
这些百姓跺着脚,搓着手,呵着白气,眼中闪烁着兴奋、喜悦之光。
似乎……真的要发千金!
一整条章台街上,人潮涌动。
农夫、商贾挤在街道两旁,不在五百一十七人名单上的他们抻着脖子往前看,除了黑压压的人头甚都看不见。
“假的,肯定是假的。”他们嘟囔着。
同样说出这句话的,还是身在王宫深处、高门宅邸,密切关注事态发展的秦国高层。
若是他们知道章台街上的贱民在和他们说着同一句话,肯定会觉得耻辱。
章台街之外,专门经营官府人士的巴蜀楼台。
传说中一夜就要百金,名为“巫山”的楼房内,热如夏日,非要脱到只剩一件单衣才不冒汗。
嬴成蟜吩咐呼,让管事的把地龙温度调低。
秦王政趴在窗前,持双筒千里目放在眼前,能清晰看到千米之外的相邦府门口景象。
他的仲父吕不韦出来了,站在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