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弟……原来此子就是大名鼎鼎的长安君啊……]
至此时。
本应代为通报的车府令赵高才姗姗来迟,拱手低头站在秦王政面前,七分请罪三分委屈地道:
“臣”
刚说一个字,赵高便见秦王政眉头微皱,抬手一挥,示意他退下。
那只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仿佛一把无形的刀,斩断了他还未出口的话。
赵高喉头一窒,仿佛被什么堵住了。
他原本想说的是“臣未能拦住长安君,请王上降罪”。
明为请罪,实则却是控诉长安君的跋扈。
然而……秦王政连听他说完的耐心都没有。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在秦王政冷峻的面容上,显得格外威严。
赵高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他微微躬身,声音低沉而顺从:
“唯。”
他后退三步,脚步轻缓,仿佛生怕惊动了什么。
转身时,衣袖轻轻拂过地面,带起一丝细微的尘埃。
他的背影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散。
嬴成蟜翘着二郎腿,坐在桌案上,手指轻轻敲击着屁股下的竹简,发出细微的“嗒嗒”声。
“赵高……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杀了吧。”嬴成蟜说这句话的语气稀松平常,就像是一句“早上好”。
这句话的声音不大不小。
近在咫尺的秦王政听得到,还未走远的赵高听得到,相距较远的王绾听得到。
王绾“嘶”了一口冷气,手指紧紧攥住了袖口,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王上强要立为后的隐宫女死在吕相手上,而赵高是隐宫女唯一的儿子。]
[朝野尽知王上对赵高宠信有加,长安君便是和王上感情再好,也不当说出这等话。]
赵高的脚步微微一顿。
虽然很快又继续向前走,但他的身体却在不自觉地颤抖,像是开了震动模式。
深知弟弟贤德的秦王政蹙眉,很是意外。
他盯着弟弟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出些什么。
嬴成蟜的目光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
秦王政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
“阿弟不要说笑了。
“他是阿房之子,是阿房留给寡人的唯一。”
留着赵高,善待赵高,宠信赵高。
秦王政就能坐实深爱阿房这个人设。
一能在当下对抗相权。
二能在日后以除了阿房无人配为后之名不立王后,终结秦国数百年来的后权。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烛火都似乎停止了跳动。
嬴成蟜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提。
他的目光扫过赵高的背影,又落在秦王政的脸上,语气轻松:
“既然是阿兄的人,那就不杀好了。等哪天他恶了阿兄,我再杀。”
嬴成蟜很早就知道兄长身边又多了一个赵高。
按照历史书的记载,眼前这个赵高显然比死去的那个赵国公子高,更像是历史上的赵高。
若是刚穿越过来的嬴成蟜,会咬着牙下达杀死赵高的命令,然后看着赵高的尸体呕吐。
现在……不配。
就算这真是那个指鹿为马的中丞相赵高,也不配他花费太多心力。
他随口一句话,就能让赵高死。
之所以不杀,是因为兄长留着赵高有用,是因为杀一个没有取死之道的人可能会打开潘多拉的魔盒——他怕自己杀习惯了,不拿人命当人命。
当身具一言断人生死之权力时,不视人为草芥,说出人人皆能成圣的嬴成蟜。
才会被诸子信服,追随,视为终结这个黑暗时代的希望。
两句话,让赵高知道没有秦王政的保护,会立刻死在他嬴成蟜的手上。
受敲打,不生异心,忠于兄长最好。
若是不受,还敢有异心……按照其母姬夭夭之言,一个人想做什么不可能藏得住。
嬴成蟜是当下唯一能调动王、相,两方势力之人。
赵高若有所为,就算瞒得过秦王政,也瞒不过长安君。
若被发现取死之道,那就去死吧。
宫殿门口,赵高止步,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孤寂。
他的手紧紧攥住了宫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门开一线,赵高急急忙忙狼狈闪出,摔在地上。
他看着身后宏伟宫殿,牙齿打颤。
就像看到的不是勤学观政殿,而是阎王殿。
殿内,冷风吹入,烛火飘摇。
照在嬴成蟜、嬴政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