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脚下,已是最后的净土。”沈穆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光幕外尸孽冲击的嗤嗤声,带着一种沉入骨髓的坚定。“放弃幻想,此地即前线!命令如下——”
他竖起第一根手指,指节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第一,龟缩防御,寸土必争!所有现存兵力,依托圣光壁垒和森林之心的巨木、地形,重新划分防区!斯瓦迪亚、罗多克步兵,你们是最后的盾!给我钉死在最前沿,加固一切能加固的矮墙、拒马,哪怕是用藤蔓和树干!维基亚射手、库吉特骑手,你们是仅存的箭!占据所有高位巨木,视野覆盖每一寸光幕边缘!没有轮换,所有人,睁大眼睛!圣光熄灭前,一只沙粒都不许放进来!”士兵们下意识地挺直了疲惫的脊背。
第二根手指竖起:“第二,求援!阿拉坦汗,立刻派人……不,找能飞的!木精灵还有没有驯养的林鸦?或者,用你最紧急的库吉特传讯方式,目标乌克斯豪尔!告诉执政官格拉斯,隆城已亡!木精灵之森据点,已是斯瓦迪亚王国东北方最后的前哨!我们被异界尸骸之海包围,圣光壁垒暂存。让他把仓库里所有能拿起盾牌、拉开弓弦的人,无论是新兵、民兵还是监狱里的囚徒,全部武装起来!以最快速度,不计代价,向这里增援!告诉他,城若破,乌克斯豪尔便是下一个隆城!我们需要人,需要武器,需要药品,需要粮食!”阿拉坦汗重重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立刻转身低吼着吩咐仅存的库吉特传令兵。
“第三,”沈穆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我们不能做瞎子聋子!艾丽娅,挑选你手下眼神最好、最敏捷的维基亚射手,配合库吉特的斥候,组成侦察小队。目标是——摸清这片沙海的范围、边界,以及……那个祖陵‘创口’现在的情况!耶诺古的诅咒应验了,但我不信这沙海能覆盖整个世界!找出它的薄弱处,找出它可能的变化!行动必须隐秘,利用一切掩护,不准硬闯,不准纠缠!情报,现在比金子更珍贵!”艾丽娅挺直胸膛,冰蓝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决然:“遵命,大人!”
命令如同冰冷的雨点砸下,暂时驱散了绝望的阴霾,将残存的意志强行凝聚成一个尖锐的求生锥子。据点内再次动了起来,虽然缓慢而沉重,却带着一股背水一战的惨烈气息。士兵们咬着牙,拖着疲惫伤痛的身体,在圣光温暖的照耀下,重新加固矮墙,将巨木的枝干拖来充当路障,维基亚射手在库吉特人的帮助下攀上巨木的高处哨位,警惕地注视着光幕外那片依旧翻涌不休的灰白地狱。
时间在压抑中流逝。圣光火炬塔的金色火焰无声地燃烧着,光幕流转,将据点内外分割成生与死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光幕外,尸孽形成的白骨沙丘已经堆积到近一人高,它们似乎暂时停止了徒劳的冲击,只是无声地站立在沙丘之上,空洞的面部“注视”着光幕内的生机,构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灰白森林。光幕内,气氛依旧紧绷,士兵们抱着武器倚靠在工事后,短暂的喘息无法驱散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对未来的茫然。
一天后。
一只翅膀边缘沾染了些许灰白尘埃、显得异常疲惫的林鸦,扑棱着穿过光幕微弱的排斥力,歪歪斜斜地落在伊瑟拉长老伸出的手臂上。阿拉坦汗和沈穆立刻围了过去。伊瑟拉从林鸦脚上的小金属管里取出一卷薄薄的、带着汗渍和血指印的皮纸。
“大人,乌克斯豪尔回讯。”阿拉坦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将皮纸递给沈穆。上面的字迹仓促潦草:“……隆城噩耗已悉,震骇难言。乌克斯豪尔亦受天破余波冲击,城郊出现流沙陷坑,人心惶惶。王国主力大部陷于南方沼泽与维基亚叛军拉锯,城内守备空虚。顷尽库藏,仅能紧急征召新编民兵三个中队(约三百人),辅以城防军退役老兵及……部分轻罪囚徒,共约五百人,由铁匠老约翰临时统领,携粮秣药品若干,三日内可抵。后续援力……尚需时日筹措。望坚守待援,王国之望,尽付君手!——格拉斯顿首。”
五百人。新兵、老兵、囚徒。杯水车薪。沈穆闭了闭眼,将皮纸攥紧,指节发白。格拉斯已尽力,但这数字,面对光幕外那无边无际的沙海尸山,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将皮纸递给阿拉坦汗,后者扫了一眼,独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却只是重重哼了一声,没有言语。
几乎是乌克斯豪尔的消息带来的阴云尚未散开,艾丽娅和她派出的侦察小队幸存者带回了更令人心悸的情报。
“大人!”侦察兵的声音因恐惧和疲惫而沙哑,他指着光幕外祖陵方向,“沙……沙海的范围好像没有继续疯狂扩大了,至少我们探查的北面和西面,边界……似乎固定住了,但弥漫着一种诡异的灰雾,靠近就觉得灵魂要被冻僵!祖陵的‘创口’……它变了!不再是喷涌黑潮的裂口……它……它像凝固成了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灰白色漩涡!漩涡中心……中心是空的,黑得吓人,像一只眼睛!更可怕的是……”侦察兵咽了口唾沫,脸上血色尽褪,“那些沙子……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