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沉默着,不进行哪怕一句的嘱咐,与要求。
这便是温柔。
“去吧。”
余笙认真说道,别过头,不再看。
顾濯用鼻音嗯了一声。
下一刻,他从余笙眼中消失,去到她的世界中。
……
……
苍山风雪依然在。
千万年来,在修行者的认知当中,道场是通往羽化的必经之路。
唯有以大神通成就道场,方能在修行路上走到最后。
这已成铁律。
道场是修行者的世界。
然而当顾濯到来后,他并未遭受到任何来自这座道场的敌意。
这是因为余笙吗?
带着这个暂未解开的疑问,顾濯在片刻的思索后,去到另外一座道场。
这座道场是如此的纯白,炽热,每一个角落里都被光明所占据着。
赵启抬起头,望向无端而至的客人,认真行礼问道:“这还是登仙境吗?”
顾濯说道:“不是了。”
赵启诚挚问道:“这是什么呢?”
顾濯笑了笑,说道:“我不怎么擅长起名,改天想到再告诉你。”
赵启愕然。
顾濯望向这道场,视线深入那千千万万道炽热如自骄阳来的光芒中,在片刻安静后有所悟。
于是他离开,在下一息到来前再临荒原。
现在的他越来越熟悉这个世界,意志似朝阳仿夜色,时时刻刻笼罩穹苍四野。
仿佛他已拥人间入怀。
那座孤山已不再上下皆白。
去年一剑过后,群山就此二分,有了颜色。
孤山是那一剑的终点所在。
上白下黑,分明不二。
顾濯站在孤山崖畔,俯瞰苍茫大地,说道:“我之前一直没想明白,假如你们想要让这世界以静穆的姿态长久下去,为什么要让人类踏上修行路?”
“你现在明白了。”
声音不知从何处而来,平平淡淡,清清冷冷。
顾濯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修行是一个开花结果的过程,纵使其中有千万朵花未开就凋零,但其中总归有那么几朵与众不同的,而那就是羽化。”
“羽化的前提是炼就道场。”
他平静说道:“故而修行者终其一生都在追寻此物却不知这也是你们所追求的。”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静穆不是永恒的死寂,我们要的不是一个静水般的世界,因为那最终的结局同样是毁灭。”
“为有源头活水来。”
“是的,你的判断是对的,这就是人类存在的最大意义以及特别之处。”
顾濯有些感慨。
然后他望向那些活在春天的荒人身上,安静片刻后,说道:“荒人则是你们的一次尝试。”
“我们必须要考虑风险。”这道声音如此的理智,不掺杂半点情绪:“很遗憾的是,荒人至今未能踏出羽化的那一步。”
话里是遗憾,顾濯却听不出分毫。
他想了想,说道:“就算没有我的出现,你们也会让渊岱死去。”
这个推断被干净利落地承认了。
顾濯继续说道:“以此相看,你们不可能一厢情愿地断定我愿意接受。”
天地以无言沉默而默认。
顾濯很是感慨,说道:“原来我是你们所能接受的最大公约数。”
有风不解而来:“最后那五个字是什么意思?”
顾濯没有正面回答。
“在这场谈话中,在过去的闲聊中,你们始终是你们,这一点从未变过。既然带着一个们字,分歧的存在不可避免,哪怕你们都愿意将如今这种静穆长久地持续下去,但这不代表你们完全没有别样的念想,或激进,或保守的念想。”
“这体现在我绝大多数时候得到的善意,以及我身处荒原时所遭遇的敌意,然而很有意思的是,给予我的那些敌意却总是披着一件衣衫,不愿与善意那般堂而皇之。”
“最初的我以为这是渊岱的意思,毕竟他有足够充分杀死我的理由,但事实并非如此。”
话止于此,原因当然是再说下去就要变得难听了。
何必呢?
顾濯看着那些遭受了数千年苦难的荒人,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万物的声音再次到来。
“事实正如你所想那般。”
“如果非要存在这么一个人类,我们想不出有谁比你更好,更合适。”
“不能错过。”
“这应该就是你说的最大公约数。”
谈话在此结束。
一切都已明了。
假如这个静穆世界终将沦为过去,要在春天里生长出嫩芽与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