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这事情还令得康大掌门有些埋怨自家正妻厚此薄彼,不过叶正文却不觉有异,能似费疏荷这般栽培庶长的嫡母已是十分难得了,称一句“视如己出”亦不为过。
真要强令费疏荷一碗水端平,倒才是要生出祸事出来。令得康昌晞这将来前程绝不逊于康昌懿,这才是好事情。
叶正文将思绪收回,目光重头在迎面走来的康昌晞身上,上下扫过。
仍是那句旧话,康大掌门的子嗣,勿论出身如何,身上确是不敢沾惹上纨绔气的。康昌晞眉宇间那股傲气并不令人生厌,见得叶正文来后,亦是礼数周全:“是叶师叔与何师兄来了,父亲正在云房煮茶相候。”
叶正文眉眼如月,语气里头透着亲切:“这便去了,晞哥儿修行又有进益,想来是快突破到练气后期了吧?”
“身上课业母亲催促的紧,小子未敢松懈。”
“嫂嫂用心良苦,”
叶正文被请到云房之中,何昶跟着一道进来。后者是在蜜罐子里头泡大的,甫一入得云房,便就察觉出来室内茶香不浓,亦就晓得康大掌门又犯了苛待自身的毛病、煮了劣茶。
不大的云房里头照旧简朴如初,多年过去,饶是康大宝都已从一介一文不名的低贱游商,变成了主宰万修前程的大宗掌门,这房内的摆设也照旧无有什么变化。
与稍皱眉头的何昶却是不同,叶正文入得这云房倒显得恰然自得,几步便就迈到康大掌门对面坐下。他倒是能把得准康大宝的脉,晓得后者只有在这穷酸场景里的时候,方才能够最是闲暇舒适。
“难生贵气。”
叶正文突地在脑海里头想起来上次康大掌门与他抱怨时候转述的费疏荷所做评语,倒是觉得恰当十分,倏然发笑。
怎料康大宝却是会错了意,同样笑声发问道:“怎么,这一回收的礼较之以往要多?”
“多是多了,晚些与你讲吧,先讲讲你要讲之事。”
康大掌门稍显讶然,递过杯浓茶塞进何昶手中,疑声发问:“老叶你怎晓得今日我有事要讲?”
叶正文端起茶杯嗤笑言道:“你这性子,若无有事情相商,怎舍得泡茶?”
“呵,倒也是。”康大宝倒是颇为赞同,转向何昶言道:“你阿娘正在寮房中与袁小娘一道讲经,晏哥儿与昭哥儿也在那里,昶儿你去与他们说说话吧。”
康大掌门两个还在牙牙学语的幼子又有个什么好说话的,何昶自是晓得前者要支他出去,倒是十分乖巧的应了,只将准备好的炸食置在矮几上,便就退出云房。
见得康大宝灵决一变,开设好了禁制,叶正文这才觉出不对,疑声发问:“本就是你唤昶哥儿来的,怎又要撵他出去。”
前者并不应他,只是摸出来一封信符,递到手边:“且先看看吧。”
叶正文心生讶异,快速扫过,递回信符的同时眉头也已蹙起:“颍州族地那边,还是不允蒋师弟回宗?”
“老三信上确是如此讲的,”康大掌门语气亦是难称轻松,“这都已是第三回了。”
叶正文想过一阵之后,方才言道:“依我看来,怕不是蒋师弟信符中所言费家要将他调入应山军做副将那般简单。”
康大宝点了点头:“我也是如此觉得的,我从老三与宗内来往的这几封信符里头看出来,颍州浗水堂那南希宗老,似有些要留老三做他家女婿的意思。”
“那么依你看来,这事情是好是坏?”
“于旁人自是好事,于老三倒是未必。”康大掌门轻声一叹,“他哪是个能受气的性子,若是南希宗老选得族女又尊又贵,怕是将来还要生出事端。浗水堂是费家上三堂之一,而今都有三名金丹宗老坐镇,实力要比歙山堂强出许多。老三若是不从,亦要得罪人,这真是”
“嗯,蒋师弟确如掌门所说那般,便算尚得贵女,也难称好事。”叶正文点头赞同过后,复又言道:
“听闻两河道最近闹得厉害,今上已经召见南王,将要兴兵。颍州费家与南王向来亲近,他家也被南王用得颇为顺手,历来都要拣选精干、随扈左右,蒋师弟这个节点去应山军中做得副将,怕也有些凶险。”
康大宝的眉头蹙得更紧了:“我亦是如想的,真要卷进了真人战场,可远不是我们在山南道地方这些小打小闹能比拟的。血剑门的真人都死了不止一个了!
南王若不是有番际遇,怕如今也只能缠连病榻之上,那等时候,便算金丹上修在那等境况下都难说自己能保命在,遑论老三了。
可.可是,我又该教他如何开口,好从费家抽身回来呢?”
康大掌门破天荒的后悔起来将蒋青送到颍州族地这事情,毕竟若后者真被募进了应山军里头任了军职,将来便算回得重明宗也是少有自由时候,照旧需得费家任意调遣。
届时怕是连个讨价还价的余地都难得求请得到!那自己这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师弟,不就全成了别家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