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李康点头,“松一寸,命就丢一尺。”
莎拉管外头的岗哨。三班倒,巡逻到天亮。有人想偷煤,被她当众打断三条肋骨。
没人再敢试。
朱贵的话是铁律。他们干的不是活,是赌命——赌一个能让子孙不饿死的明天。
可好日子,从来不是天上掉的。
三周后,机器老了,井架裂了,一个工友被塌方压住,抬出来时,只剩半口气。
报告送上去,满屋子人都屏住了呼吸。
朱贵坐在金丝楠木的椅子上,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嗒、嗒、嗒。
像死神在数秒。
“有人,不想让这矿开下去。”他说。
没哭,没骂,平静得可怕。
莎拉站在一旁,没眨眼。
“殿下,怎么办?”
他抬眼,眼神像冻透的刀。
“查。”
“谁动手,谁就进坑里,跟煤一起烧。”
朱贵的话没半点犹豫,每个字都像钉子,砸进地里,扎得死死的。他不是在做选择,是在给整个帝国铺路——给那些吃不饱、睡不安的百姓,一条活路。
莎拉没吭声,只是点头。她不用问对不对,她只知道,朱贵走的路,从来不会错。
他盯着她,眼神像铁炉里烧红的铁块,烫人,但稳。
“这事,你去管。”
“我信你。”
莎拉弯下腰,额头贴着胸口,声音轻,但硬:“殿下放心,我命可以丢,活不能砸。”
煤矿这事,压得人喘不过气。可朱贵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在他这儿,偷懒是罪,耍滑是死,谁碰红线,谁就自己走进坟堆。
他披上那件黑袍,像吞了夜色,迈步走进矿洞。
脚踩在地上,咚、咚、咚——每一步,都像敲在人骨头缝里。四周是铁镐挖煤的闷响,是喘息,是咳嗽,是无数人挤在黑暗里活着的声音。
没灯的地方,黑得能吸魂。仅有的几盏油灯,晃得像快断气的萤火虫。
空气又湿又稠,像馊了的泥汤,吸一口,肺都跟着发麻。
朱贵没动手,也没开口。他派了两个人——李康和莎拉,下去盯。
李康这个人,细得像针。挖几锹煤,运几车炭,烧几炉火,他都要掐着算。连矿工偷偷磨蹭半分钟,他都能记下来。没人敢糊弄他,不是怕他凶,是怕他记得太清楚。
莎拉更狠。她不骂人,也不吼,只是眼神一扫,有人腿就软了。偷懒的?当场捆了扔出去。闹事的?第二天就不见了。没人知道他们去哪儿了,但所有人都知道——别碰她红线。
矿上效率,像疯了一样往上冲。每天挖出来的煤,比前一个月还多三成。煤质还纯,烧起来火旺,黑得发亮。
朱贵看了报告,笑了。那不是笑,是猎人看到陷阱里填满肥鹿时的那种沉静。
夜里,战帐里就他一人。灯影摇晃,他攥着那份报告,指尖摩挲纸面,像在摸一块刚出炉的金砖。
帝国要活,就得有炭,有粮,有兵。
他没停。
他还要更狠,更强,更让天下记住——朱贵这个名字,不是写在史书上的,是烧在每一块煤里,刻在每一口锅下,印在每一双沾满煤灰的脚底。
他抬头,看墙上那张巨图——红线画的,是他吞下的地盘。黑点标着,是他压服的城邦。每一道线,都是他的命。
他转身,离开。
身后,矿洞里的人低着头,汗从眉骨淌进衣领,手里铁镐一下下砸着,不喊累,不敢停。
煤,成了他的引擎。烧着,推着,带着整个帝国向前冲。
李康用煤赚的钱,买地,垦荒,种田。他带着人一锄头一锄头翻土,像在给大地缝伤口。春天一到,绿浪翻滚,稻田一望无际,风一吹,整片大地都在呼吸。
莎拉知道,再厉害的兵,饿着肚子也打不了仗。她把粮库守得比金库还严,新兵来了,先扔进泥里练三个月,不哭不喊,不许倒下。有人扛不住,死了。没人问。活下来的,眼神变了——冷,硬,像淬过火的刀。
军强了,李康和莎拉的权,也扎得更深。
他们俩,就是朱贵的左右手。他们点头,就代表朱贵开口。他们动手,就代表朱贵下旨。
日子一久,他们碰面的机会也多了。
战场沙尘里,李康攥着军旗,莎拉站在风里看;田埂上,李康扶着犁,莎拉抱臂站着,盯着秧苗,不说话,眼里却有光。
有天,李康问:“你说,殿下……会怎么评咱们?”
莎拉嘴角动了动,没笑,却比笑还烫人:“他信我们,就够了。”
他们之间,不用谢,不用夸。一句“信你”,就是最重的封赏。
黑煤,像他挥动的旗。不是荣耀,是权力。是他换粮、换兵、换情报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