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所言教化,自是根本,”工部尚书声音洪亮,“然无安居,何以乐业?无恒产,何以定心?筑屋授田,乃‘分户’之基石!辽东苦寒,筑屋之费远高于中原,臣以为,可因地制宜。木材,白山取之不尽,只需组织归化之民及辽东流民采伐,工部派匠作指导营造之法,可省大笔开支,耕牛不足,可鼓励汉屯富户租借,朝廷贴补部分利息。农具...辽东新设之铁坊,产能渐增,可优先供应...”
“移民!”李仁作为首辅,综合各方意见,提出关键,“陛下,欲彻底消化辽东,非仅‘分户’女真,更需移汉民实边!关内地狭人稠之州县,如河北、山东,可募贫民、流民,许以辽东加倍授田、数年免税之惠,迁往辽东,与归化女真杂居屯垦,汉民携农桑技艺,可为示范;混居日久,则言语、习俗、血脉…自然交融。此乃长治久安之策。所需初始安置钱粮,虽巨,然长远观之,利莫大焉,且可缓解关内土地兼并之压,”他看向钱惟济,“钱粮之困,或可着海商总会‘报效’?许其未来辽东商路优先之权?”
张绍则更关注秩序与掌控:“陛下,臣附议李相移民实边之策,然辽东初定,百废待兴,汉夷杂处,易生摩擦,李正然总督军政,才干卓绝,然精力终有穷尽,当速设州县,遣流官!选干练能臣,知兵事、通庶务、晓夷情者充任,同时,‘理藩司’权责当升格,直属中枢,专司归化女真事务,监督‘分户编民’、子弟教化、互市管理,定期考核,直达天听,女真青壮,除选其驯服者入戍卫军打散使用外,余者可组织修路、开矿、筑城,以工代赈,耗其精力,亦利建设。”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的焦点围绕着钱粮、速度、手段,但目标空前一致--如何最有效、最稳固地将辽东彻底融入帝国版图,消除女真这个族群的独立性和威胁性,御书房内气氛热烈,却始终笼罩在顾怀那平淡目光和指尖笃笃轻响所带来的无形压力之下。
顾怀一直沉默地听着,手指的敲击时急时缓。当争论声稍歇,所有的目光再次汇聚到他身上时,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下了所有余音:
“完颜阿骨打,从一条丧家之犬,到金国国主,再到不知所踪...”顾怀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他赌了一辈子,赢过,输得更多,辽东的棋,他下错了第一步,就再没回头路。”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幅舆图前,舆图上,大魏的疆域被朱砂鲜明地勾勒,辽东与庞大的新设“北平行省”连成一片,北方是广袤的、被标注着“残辽星散”、“部落归附”、“待定”的草原,南方和浩瀚的海洋上,则标记着“澳洲殖民”、“南洋诸港”、“欧罗巴航线探索”等充满野心的符号。
“辽东,不再是疥癣之疾,而是帝国北疆之基石,”顾怀的手指重重按在辽东的位置,然后缓缓向南移动,掠过中原,最终点在南洋和西方,“基石不稳,则大厦倾危,基石稳固,则海阔天空。”
他转过身,目光如渊,扫过众臣:
“任彬。”
“臣在!”
“北平行省总督之责,首在靖边安民,耶律崇丧家之犬,已不足虑,然草原广袤,散部如沙,‘绝户’之策,可止,改以‘羁縻’、‘分化’、‘互市’控之,枢密院理藩之策,继续推行。对归附部落,可许其头人虚衔,赐印信、俸禄,允其自治,然丁口、牲畜、草场变动,须按时报备理藩司,互市地点、规模、物品,由官府严控,敢有异动者,”顾怀的声音冷了一分,“仍行绝灭,以儆效尤,你互市涉及边境兵事,你即刻北上,会同李易,总揽全局。”
“臣遵旨!必使北疆稳如磐石!”
“王文弼。”
“臣在!”
“礼部协同李正然,速拟《辽东归化条陈》,‘分户编民’之策,可行!不可缓!钱粮再难,挤!着户部、工部,按赵衡之法,就地取材,以工代赈,降低筑屋之费。授田、农具、耕牛,按‘分户’进度,分期拨付。理藩司官学,立时扩容!凡女真八岁以上、十五岁以下孩童,强制入学!授汉话、农桑、算术!成绩优异者,可荐入关内官学!其父母抗拒者,严惩!移民实边之策,准!着户部、吏部,会同河北、山东两地官员,速拟章程,招募汉民,许以重利,迁往辽东,与归化女真杂居屯垦,州县官吏同步配置。”
顾怀的语速不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张绍。”
“臣在!”
“吏部会同理藩司,速选干练官员,充实辽东州县及理藩司。‘理藩司’升格,直属内阁,定期奏报归化进展。女真青壮,除选入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