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使阁下勿怪,只是因为有人散步传言,说来往商船掠夺了原本属于子民们的财富和土地,所以他们才...”他顿了顿,又灵光乍现,“对了!也有可能是盘踞在附近岛屿的海盗所为!他们凶残狡诈,时常假扮我子民,劫掠商旅,挑起事端!我三佛齐一向对大魏心怀敬仰,绝无冒犯之意啊!”
杨哲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等国王说完,才缓缓开口:“海盗?嗯,确实可恶--不过,既然国王陛下也深受其害,我大魏船队途径此地,倒也有几分同仇敌忾之意,不如让我们来谈一谈,‘清缴’海盗这件事,如何?”
三佛齐国王和权贵们面面相觑,他们当然知道,这远道而来的庞大舰队不会如此好心,来帮他们清缴海盗,可当他们的目光落到杨哲那温和的笑意,以及他身后那几乎占据了整个港口,遮蔽了天空与海洋的庞大舰队上时,却是任何犹豫或者拒绝的想法,都冒不出来。
只能尴尬地对视一眼,然后连连点头...
......
次日,富丽堂皇、充满异域风情的三佛齐王宫。
巨大的、由整根柚木支撑的宫殿内,熏香缭绕,国王阿罗阇耶跋摩身着金线织就的华丽锦袍,头戴镶嵌着巨大宝石的缠头,高坐于铺着雪白象牙和斑斓虎皮的宝座之上,他竭力维持着王者的威严,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和眼底深处无法掩饰的惊惶,还是暴露了他内心动荡的情绪。
宝座下,王公大臣、贵族酋长们济济一堂,他们同样衣着华贵,佩戴着金银珠宝,但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宫殿中央那几位不速之客身上--尤其是那位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衫、身形清癯、神情淡漠的大魏海外都督府参赞,杨哲。
宴会极尽奢华,巨大的金盘里堆砌着南洋特有的、香气馥郁的榴莲、山竹、红毛丹;烤得金黄流油的乳猪、整只的烤孔雀;盛在镶嵌宝石银杯里的、甜腻的棕榈酒和椰汁,身材曼妙、仅着轻纱的舞姬随着奇特的鼓点扭动腰肢,乐师吹奏着音色古怪的筚篥。
然而,宴会的中心,却始终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凝重。
“尊敬的大魏特使,”阿罗阇耶跋摩举起沉重的金杯,脸上堆着热切却僵硬的笑容,“贵国舰队之雄壮,实乃小王生平仅见!能迎来天朝上国的使者,是我三佛齐无上的荣光!请满饮此杯!”
杨哲端起面前同样精美的银杯,他微微颔首,动作优雅却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陛下盛情,杨某心领。”
他浅浅啜了一口,便放下酒杯,目光平静地扫过殿内奢华的陈设和众人脸上复杂的神情。
“不知…上国如此庞大的舰队远航万里,驾临我们这蕞尔小邦,所为何事?”一名蓄着浓密胡须、眼神精明的老酋长忍不住开口。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杨哲的目光终于从酒杯上抬起,看向那位老酋长,又缓缓扫过宝座上的国王,嘴角牵起一丝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奉我大魏陛下旨意,通好诸邦,宣示德化,共襄海贸盛举。”
“通好?海贸?”阿罗阇耶跋摩重复着,眼中精光闪烁,“特使大人,三佛齐虽小,却是这南洋海道之咽喉,四方商船汇聚之地,贵国若欲贸易,小王与臣民自是竭诚欢迎!只是不知...贵国欲如何‘共襄’?”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舞姬的舞步变得迟疑,乐声也低了下去--所有人都明白,这才是关键。
杨哲微微侧身,侍立在他身后、身着笔挺大魏水师官服的陈沧立刻上前一步,将一卷盖着玉玺大印、以华美锦缎装裱的文书,双手奉给侍从。
“此乃我大魏陛下亲笔签署之《通商互惠条约》草案,”杨哲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其一,大魏商船、舰队,享有在三佛齐港口自由停泊、补给、贸易之权,贵国需提供便利,并确保其安全。”
阿罗阇耶跋摩和众臣微微点头,这条尚在情理之中。
“其二,”杨哲的目光变得锐利了些许,“为保障航道畅通,防范海盗袭扰,我大魏需在贵国龙牙门水道西岸,租借一处临海荒地,用以修筑货栈、营房及小型船坞,以为舰队临时驻泊、维修之所。租期九十九年,租金...象征性,白银千两。”
“租地?!”
“龙牙门西岸?!”
“还要建营房船坞?!”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议论声--龙牙门水道,那是三佛齐的命脉咽喉!让大魏人在那里建立据点,驻扎军队,这和把刀子架在脖子上有何区别?
阿罗阇耶跋摩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握着金杯的手指关节发白。
“特使大人!”那老酋长霍然起身,声音带着激动,“龙牙门乃我国门户!租借土地已属重大,更何况还要修筑营房船坞,驻扎贵国军队!此...此条万难接受!这岂非...”
“岂非什么?”杨哲淡淡打断他,眼皮微抬。
老酋长被他看得心头一寒,后面“丧权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