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寅倒吸一口凉气。侯三的“苦肉计”，攀咬蔡讽，搅乱南阳……原来背后真有袁家黑手！而且计划如此周密！
“府君！”曹寅急道，“既有此铁证，何不立刻下令，逮捕蔡讯，查封‘悦来’铺，顺藤摸瓜，揪出袁家在南阳的暗桩？再将此证据呈报朝廷，弹劾袁氏勾结地方、构陷大臣、扰乱郡国！”
孙宇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看向赵空：“汉升，你觉得呢？”
赵空眉头紧锁，盯着那些证据，缓缓摇头：“不够。蔡讯可以推说不知情，一切都是蔡福与外人勾结所为，他顶多是个失察之罪。‘悦来’铺东家可以弃卒保车，甚至预先逃走。这些残片字迹模糊，难以作为直接指认袁家的铁证。袁家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说是我们伪造证据，构陷忠良。甚至……可能借此机会，发动他们在朝中的力量，反诬大哥你治理无方、罗织罪名、排除异己。”
“不错。”孙宇眼中露出一丝赞许，“仅凭这些，动不了袁家根基，反而可能打草惊蛇，让他们切断所有线索，隐藏更深。蔡讯也不过是个小卒子，抓了他，袁家还可以扶植李讯、张讯。”
“那大哥之意是……”赵空有些困惑。证据有了，却不用，那该如何？
孙宇身体微微前倾，烛火在他深邃的眸中跳跃。“蔡讯想借侯三之事，乱蔡家，进而乱南阳，向他的袁家主子供投名状。袁家则想借此机会，扳倒我，或者至少让南阳陷入内乱，无法成为天子稳定的后方。他们的计划里，侯三的控诉、蔡家的丑闻、乃至可能引发的豪族恐慌与动荡，都是重要的棋子。”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奇异的弧度：“那我们……何不帮他们把这场戏，唱得更大、更真一些？让他们觉得，他们的计划正在顺利推进，甚至……超乎预期地成功？”
曹寅与赵空同时一怔，隐隐捕捉到了什么，却又模糊不清。
“蔡讽遇刺，侯三血泪控诉，豪门积弊曝光，朝廷使者坐镇，太守府强力介入调查……”孙宇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像是在勾勒一幅画卷，“这局面，是不是已经足够混乱，足够让幕后之人觉得有机可乘，甚至……迫不及待地想再添一把火，让火烧得更旺，最好直接烧死蔡家，烧垮我孙宇？”
赵空眼神猛地一亮：“大哥是想……引蛇出洞？让他们自己跳出来？”
“不止。”孙宇摇头，笑容更深，也更冷，“我要让他们自己，把更多的罪证，更多的把柄，亲手送到我的面前。我要让这把他们点燃的火，按照我设定的方向去烧，烧掉我想烧掉的枯枝败叶，最后……反扑回去，烧到他们自己身上。”
他重新铺开那张南阳地图，手指顺着上面那些朱砂墨笔的标记缓缓移动。“邓家、阴家、窦家……各大豪族，哪家没有几个像蔡讯这样，对家主不满、对现状不甘、或有把柄在外、容易被收买利用的旁支子弟或得力管事？袁家能找上蔡讯，难道就不会找上邓家的某管事，阴家的某庶子？”
曹寅恍然大悟，声音带着激动与一丝颤栗：“府君是说……我们明面上继续以侯三案和自查令施压，制造紧张气氛，暗中却放松对蔡讯等人的监控，甚至……故意泄露一些‘太守府查案受阻’、‘证据不足’、‘欲息事宁人’的假消息。让袁家和蔡讯觉得时机成熟，认为必须再加码，才能彻底搅浑水、扳倒目标。而他们加码的方式，很可能就是联络、煽动甚至胁迫其他豪族中类似蔡讯的人物，一起‘爆料’，制造更大的混乱，让太守府疲于奔命，无法收场？”
“对。”孙宇点头，“而他们新的联络、新的煽动、新的动作，就会留下新的、更确凿的痕迹。我们要做的，不是阻止，而是监控、引导、记录。让他们自以为隐蔽的串联，变成一张罗织他们自己罪证的网。”
赵空接道：“等到他们以为胜券在握，跳得最欢的时候，我们再将所有证据，连同最初蔡福的那份，一并抛出。届时，矛头将直指袁家在南阳编织的阴谋网络，而蔡讯等人，则将成为袁家阴谋的具体执行者、残害本族的铁证！其他豪族中被煽动参与的人，也将暴露无遗！”
孙宇补充道，语气森然：“那时，我们打击的，就不再只是蔡讯个人，也不是直接挑战所有豪族。我们打击的，是‘受外部势力（袁家）煽动、意图祸乱南阳、损害本族及郡国利益’的害群之马！是清理门户，是维护南阳稳定！邓家、阴家的家主，是愿意保一两个可能危及全族的叛逆旁支，还是愿意配合郡府，清除内患，以示清白，继续在南阳安稳立足？”
曹寅只觉得一股寒意与热血同时冲上头顶。他仿佛看到了一张无形巨网正在缓缓张开，网眼的设计精妙绝伦，静待那些自以为是的飞虫自投罗网。而执网之人，此刻就平静地坐在他面前，眼神深邃如古井，不见波澜。
“那……那把火，如何反烧回袁家身上？”赵空问出了最关键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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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宇从木匣最底层，取出一个极小的、密封的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