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匡的指节重重敲在木案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自那场长安城下的惨败,吕布率残部如丧家之犬,一路仓惶东窜,最终抵达了南阳地界,投入了后将军袁术的麾下。
彼时的袁术,坐拥淮南富庶之地,野心勃勃,正因麾下头号猛将孙坚意外陨落而痛惜不已,深感帐下乏人。
吕布这位名震天下的“飞将”来投,无异于雪中送炭,令袁术喜出望外。
他摆出极高礼遇,金银财帛、美酒佳肴毫不吝惜,更将吕布奉为上宾,意图笼络这柄锋锐无匹的利刃为己所用。
然而,吕布心中自有丘壑。
他自恃诛杀国贼董卓乃不世奇功,为大汉社稷立下了擎天柱石般的功劳,理应位极人臣。
袁术的盛情款待,非但未能让他心生感激,反而助长了他本就骄矜跋扈的气焰。
他视袁术的礼遇为理所当然,行事愈发狂悖无礼,甚至不将袁术帐下其他文武放在眼中。动辄口出狂言,言谈间对袁术亦少了几分应有的敬畏。
这般目中无人的姿态,很快便如寒冰消融了袁术最初的热情。
疏离与猜忌,悄然在袁术心头滋生。
恰逢其时,袁术与其从兄、盘踞河北的袁绍之间,嫌隙日深。
两人虽为兄弟,却为争夺对关东诸侯的主导权明争暗斗,互不相让。
兖州,这片位于中原腹心的膏腴之地,便成了双方势力无形角力的前沿。
曹操,作为袁绍盟友,同时身负兖州牧之责,于公于私,都绝不容许袁术的触角伸过边界,搅乱兖州的安宁。
更何况,曹操心中,未必没有对富庶广袤的豫州觊觎的心思。
战云在豫兖边境密布。
袁术为彰显实力,震慑曹操,以大将纪灵为主帅,收拢吕布这头暂时困于笼中的猛虎,辅以将领刘详,集结号称十万之众的大军,屯驻于豫州北部,兵锋直指兖州。
旌旗猎猎,营垒连绵,沉重的压迫感如铅云般笼罩在兖州军民心头。
大战,在酝酿已久的紧张气氛中轰然爆发。
袁术三路齐出,攻势如潮。
其中,吕布领一军自鲁国方向悍然杀入兖州东部,泰山郡。
泰山郡的钜平城,首当其冲。
时任钜平县令的,正是王匡的三叔王森。
这位王家长辈,虽非以武勇着称,却也深知守土之责重于泰山。
他竭尽全力,组织城中仅有的县兵和青壮,加固城防,筹措粮秣,日夜巡守,试图凭借这座城池抵挡吕布的兵锋。
然而,吕布何其彪悍?其本人之勇武冠绝当世。
钜平的城墙逐渐瓦解。
抵抗虽然惨烈,却终究是螳臂当车。
泰山太守应劭闻讯率兵来援,亦在吕布狂飙突进般的攻势下节节败退,损兵折将。
最终,城头变换大王旗。
钜平陷落的消息如同丧钟,紧接着便是泰山全郡在吕布的铁蹄下相继失守的噩耗。
王森与应劭被迫率领残部,在弥漫的硝烟与溃兵的哭喊声中,向着西南方向艰难退走。
祖上的桑梓之地,竟已落入于吕布之手!
兖州的局势,因吕布这一路的狂飙突进而骤然恶化。
坐镇鄄城的曹操,此刻亦是焦头烂额,如坐针毡。
袁术三路大军的压力已让他疲于应对,吕布在泰山郡的迅猛突破,更是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威胁着他的侧翼乃至后方。
更雪上加霜的是,东面的徐州牧陶谦,在袁术的游说与利诱之下,也再次举起了反曹的旗帜,陈兵边境,蠢蠢欲动。
曹操腹背受敌,压力陡增数倍!
值此危局,曹操不得不壮士断腕,紧急收缩兵力。
他将坚守豫州西线的部分精兵撤回,忍痛放弃了梁国及陈国部分苦苦坚守的城池,将宝贵的兵力集中起来,以应对吕布的猛攻和陶谦可能的进犯。
整个兖州大地,烽火四起,处处告急,局势已至万分危急、千钧一发的境地。
曹操手中依仗,便是刚刚整编不久、数量庞大的青州兵。
这些由收降的黄巾余部转化而来的士卒,人数确实惊人,精选二十万众,黑压压一片,足以在声势上震慑对手。
然而,其弱点也很明显。
训练严重不足,装备参差不齐,军纪更是散漫。
他们打顺风仗或可一拥而上,气势如虹,但若遭遇如吕布麾下那般身经百战的精锐劲卒,或是陷入艰苦的拉锯与逆风局,其战斗意志和韧性便要大打折扣。
这二十余万大军,如同一把沉重而钝涩的巨剑,挥舞起来声势浩大,却难以精准致命,只能勉强依靠数量上的绝对优势,抵消单兵战力上的巨大短板。
为了顶住袁术三路大军如潮水般的攻势,尤其是遏制吕布那柄锋锐无双的“方天画戟”,曹操几乎将麾下所有能征惯战的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