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匡一行出安邑,过襄陵,经永安,一路马不停蹄。
沿途所见,河东郡在王匡势力的经营下,秩序尚算井然,流民有所安置,但战争的创伤仍随处可见,断壁残垣无声诉说着乱世的残酷。
王匡心中牵挂后方,更牵挂家中爱妻,以及刚刚降生的女儿。
在攻打长安时收到家书,得知甄氏已于九月平安生产,诞下一女。
念及此处,心中也不禁涌起一片柔软与愧疚。
竟未能亲眼见到女儿出生,甚至直到孩子满月,也未能回去看上一眼。
信中说,女儿眉目像极了甄氏,粉雕玉琢。
王匡为其取名“王婳”,取美好、娴静之意。
“婳儿…”王匡默念着女儿的名字,归心更如离弦之箭。
他用力一夹马腹,骏马长嘶,速度再快几分。
身后亲卫紧紧跟随,铁蹄如雷,踏碎了冬日的寂静。
紧赶慢赶,终于在日落之前,王匡一行风尘仆仆地抵达了平陶城。
暮色中的平陶城郭在望。
得益于平陶侯府和王匡的赫赫威名,平陶城已成为并州南部重要的商业和军事枢纽,治安良好,市面繁荣远胜往昔。
主母甄姜更是商贾奇才,依托王匡的势力,将“四海商会”的商路经营得四通八达。从塞北草原南下的皮毛、牲畜,从中原、河北运来的粮食、布帛、铁器,皆以平陶为重要中转,再通过王匡控制的中阳渡口进入河东,辐射四方。
平陶的富庶,已是并州翘楚。
离侯府尚有百步之遥,王匡已远远望见府门前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先行禀报的亲卫早已将消息送达。
此刻,整个平陶侯府的重要人物几乎都聚集在府门外,翘首以盼他的归来。
范氏作为侯府主母,端庄地立于最前方。她怀中小心翼翼地抱着襁褓,里面正是刚满月不久的小王婳。
小家伙裹在厚厚的包被里,只露出一张粉嫩的小脸,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喧闹的世界。
年仅几岁的嫡长子王腾,穿着精致的小皮袄,紧紧依偎在母亲身侧,小脸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眼神里既有对父亲的期盼。
甄姜则站在范氏稍侧后方半步的位置,她一只手扶着范氏的胳膊,姿态恭谨又不失亲近。
这是相处的智慧。
数月前生产的痕迹已在她身上褪去,恢复了往昔的明艳,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份为人母的温婉。
她的目光越过众人,牢牢锁定在策马而来的那道熟悉身影上,眼中情意流转。
在她们身后,是范氏的父母双亲以及她的两位兄长范籍、范鹿一家。
范父范母年逾六旬,精神矍铄,脸上洋溢着见到女婿归来的喜悦和对孙辈的慈爱。
范籍曾在琅琊临沂任县丞,如今辞官随家族迁来;范鹿则协助管理部分家族产业。
再往后,则是甄姜特意接来侯府小住、一同过年的四个妹妹——甄脱、甄道、甄荣,甄宓,个个姿容出众,此刻也都带着好奇与敬慕看向王匡。
唯独不见王匡的父亲王磊和叔父王淼。
一则年关将近,作为四海商会核心掌舵人的王淼,尚在各地盘点结算,事务缠身。
二叔王森也需处理地方官务的年末事宜。更重要的原因,则是老父亲王磊在得知儿子王匡不仅位极人臣,更喜得千金、儿女双全后,激动万分,不顾年迈,已启程返回泰山郡钜平县老家祭告祖先,预计要稍晚几日才能赶到平陶团聚。
“恭迎侯爷回府!”
当王匡勒住战马,翻身落地时,府门前众人齐齐躬身行礼,声音洪亮而恭敬。
纵然是至亲,在这礼法森严的时代,尊卑之序亦刻入人心。
王匡脚一沾地,便大步流星地迎了上去。
他首先伸出双手,一左一右,紧紧握住了范氏和甄姜的手。
入手冰凉,显然已在寒风中站立多时。
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与歉疚,千言万语化作一句低沉而饱含深情的问候:“夫人辛苦了!我回来了。”
目光在两位妻子脸上流连,一切牵挂与思念尽在不言中。
范氏感受到丈夫掌心的温热和力道,眼圈微红,却强忍着,将怀中的襁褓向前送了送,温婉笑道:“夫君为国征战,才是真正的辛苦。妾身与妹妹在家,仰赖夫君威名庇护,方能得享安宁。快看看姜儿妹妹为你生的婳儿吧,这小人儿可乖巧呢。”
王匡的目光早已被那小小的襁褓吸引。
他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屏着呼吸,从范氏怀中接过这柔若无骨的小生命。
不同于当初抱刚出生的王腾时已有几分熟练,此刻抱着这娇嫩无比的小女儿,指点千军万马也能挥洒自如的将军竟显得有些笨拙和紧张。
他调整着手臂的姿势,生怕力道重了一分,又怕抱得不稳。
小王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