厥那边,辛尔卿也写过家信,她身子骨也不好了,看信中的意思,恐怕时日无多。在风烛残年之时,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回归故乡。
可贺敦如果一走,辛周和东突厥的未来又成了未知数。
太多太多的未知数了。
只是陆虹笙她们也老了。
当年那些叱咤风云的身影,公孙冰、何瑶、窦涟……她们如同开路的先驱,用智慧和生命,为她们这一代女官在荆棘丛中踩踏出一条艰难却充满希望的道路。而杨菀之、匡姮、陆虹笙、田昭……她们接过前辈的火炬,在各自的领域奋力拼搏,同时也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引领着下一代的女官——赵苦荞、杨以沫……这些年轻的面孔,如同初升的朝阳,接续着光明。无论时代如何变迁,无论朝堂如何风云变幻,无论个人命运如何跌宕起伏,这条由无数女子用智慧、汗水、甚至鲜血铺就的道路,就这样一代一代,顽强地延伸着。它或许蜿蜒曲折,或许布满荆棘,但它从未断绝。
火焰渐渐微弱下去,盆中只剩下灰白的余烬,被江风吹得四散。
陆虹笙和褚焚琴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望着浩渺的钱塘江水,奔流不息,一去不返。
“我倒是没想到,最后会是我们两个在这里祭奠她们。”褚焚琴望着悠悠江水,感慨万千,“我也没想到,你告老之后,不回楚州,反而来了杭州。”
“哎呀,我在余杭做了十年郡守,后来又辗转做了五年钱塘郡的司徒使,再是杭州肃政使……我对这里的感情,可比对楚州深多了。更何况,有你这个故交在,她的海塘也在。”陆虹笙摇了摇头,望着脚下绵延的海塘,“匡姮年初也去了,只剩下咱俩了,褚焚琴,你可得多活两年。”
“走吧,”褚焚琴的声音在江风中显得异常平静而坚定,“风大了,该回去了。”
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相互依偎着,沿着长长的江堤,步履蹒跚却又无比踏实地,一步一步,向着家的方向走去。夕阳将她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投射在金色的江面上,仿佛融入了那奔流不息的历史长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