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凝结了三年的血沫在北斗星光下扭曲成兵戈形状,竟与冰鉴里浮动的辽东舆图完全重合。
"起风了。"朱允炆突然仰头望着紫微垣方向,少年亲王喉间滚动的音节裹着玉罄余韵。
他怀中《削藩策》的染血页脚无风自动,在雪地上投下的影子竟似张弓搭箭的人形。
当第七颗冰晶坠入暖炉炭火时,神道尽头突然传来战马嘶鸣——那声音里混着居庸关独有的,裹挟砂砾的朔风呼啸。
车辇垂帘落下的刹那,朱允炆素白袍袖突然掠过朱元璋独臂。
少年亲王指尖的炭灰在北斗第七星照耀下,于老皇帝掌心凝成半个狼首图腾。
冰层下建文元年的血字军令突然沸腾,却比燕王府八百里加急蹄印下的冰花还要炽热三分。
神道积雪在朱棣密报坠地的瞬间泛起猩红。
朱元璋独臂捏着撕裂的塘报,狼首火漆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光泽,八百里加急的封蜡竟凝着居庸关的砂砾。
"好个镇北王!"老皇帝残缺的齿缝间迸出冷笑,喉头滚动着四十年前鄱阳湖的硝烟味。
染血的塘报被他掷入雪堆,纸页间夹带的辽东雪沫突然化作血珠,将北斗星光折射成陈友谅旗舰上的火矢。
车帘被玄铁义肢扯落的刹那,建文元年的冰花在朱允炆瞳孔里炸开。
少年亲王踉跄后退,暖炉坠地迸溅的银霜炭在雪地上烙出北斗七星的孔洞。
他指尖触及的冰棱突然显出血丝,竟是三年前东宫案头那方歙砚的纹路。
"皇爷爷..."朱允炆素白袍袖扫过车辕金龙,沾染血珠的五爪竟在他袖口游动起来。
怀中的《削藩策》哗啦作响,建文元年的冰鉴舆图透过书页,将燕山山脉的轮廓烙在他颤抖的脊背上。
朱元璋独臂突然扣住少年咽喉,义肢上的玄铁鳞片剐蹭着当年陈友谅的箭伤疤痕:"看见宫墙第三块金砖了?
那底下砌着张士诚亲兵的指骨!"老皇帝喷出的血沫在月光下凝成洪武三年的阵亡名录,每一滴都映着开国勋贵的面容。
冰层下的战马嘶鸣突然刺破夜空。
朱允炆袖中虎符应声震颤,父亲临终前塞进他掌心的那枚带血指甲,此刻竟与燕山雪沫产生共鸣。
他看见冰鉴里的辽东舆图正在重组,居庸关的砂砾在北斗天枢位聚成箭簇形状。
"孙儿不敢忘太祖训..."少年亲王喉间的玉罄余韵突然变调,化作建文帝登基时的礼乐残音。
他指尖的炭灰无端凝结,在朱元璋掌纹里绘出半幅北元王庭的祭祀图腾。
老皇帝突然狂笑,残缺的牙床撕开舌尖旧伤。
鲜血顺着五爪金龙的眼窝渗入车辕,将神道积雪染成靖难之役前的紫禁城颜色。
当他独臂指向谨身殿方向时,雪地上突然浮现洪武十五年空印案的卷宗残页。
朱允炆大氅下的银杏叶突然自燃,墨迹在火光中显露出浙东学派特有的馆阁体笔锋。
少年亲王瞳孔骤缩——这分明与三年前刘伯温绝笔奏折的批红如出一辙。
"好风!"朱元璋突然踹开车门,玄色大氅扫落宫墙积雪。
露出朱漆下层层叠叠的血痂,那是六十年来被刮去又重刷的帝王心术。
当他的铁靴踏上第三块金砖时,地底突然传来当年方国珍海盗船的龙骨断裂声。
北斗第七星的光晕笼罩谨身殿檐角时,朱允炆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吞噬老皇帝的轮廓。
怀中的虎符突然发烫,父亲那枚嵌在黄金里的指甲渗出黑血,在雪地上绘出燕王府独有的密报文符。
"回宫!"朱元璋独臂挥断半空中的冰棱,断裂处显露出蓝玉案时的诏狱枷锁形状。
当他的铁靴碾过那封塘报时,居庸关的砂砾突然在雪地上拼出半阙《削藩策》的朱批——正是朱允炆藏在银杏叶中的笔迹。
神道尽头的战马嘶鸣化作应天府的暮鼓声。
朱允炆弯腰拾取暖炉残片时,发现炭灰里凝着半枚燕王府兵符的印记。
他抬头望去,谨身殿的琉璃瓦正在北斗星光下渗出建文元年的血诏颜色。
老皇帝独臂扶住宫墙的瞬间,五爪金龙车辕上的血珠突然倒流回他唇边。
当那颗血珠坠入暖炉残骸时,朱允炆听见父亲临终前的咳嗽声——那声音里夹杂着燕王进献的漠北鹰笛之音。
宫墙阴影突然扭曲成棋盘纹路,朱元璋指尖残留的塘报血渍,正沿着洪武八年的赋税册目流向谨身殿方向。
当第七片冰晶在北斗天权位炸裂时,紫微垣突然掠过建文帝登基时的白虹贯日之象。
谨身殿的蟠龙金柱在炭火明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