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宋知婳和孟时宴心志坚韧,也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涌。
医馆内早已人满为患,连下脚的地方都快没了。
地上铺满了草席,上面躺满了症状更加严重的病人。
呻吟声、呕吐声、濒死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几位坐堂大夫和所有学徒都忙得脚不沾地,个个面色憔悴,眼窝深陷,眼中布满了血丝。
他们的衣袍上沾满了脓血和污物,手上缠着厚厚的布条,显然已经竭尽全力,但面对这闻所未闻的恐怖瘟疫,他们的手段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大夫,师父来了!”周小云带着哭腔喊道。
几位老大夫看到宋知婳,如同看到了救星,疲惫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希望的光芒,纷纷围拢过来。
“宋大夫!您可来了!”
“这病……太邪门了!老夫行医四十载,从未见过如此凶戾的疫症!”
“退热药无效!清热解毒药无效!金针毒穴也只能暂时压制片刻!这……这根本就是阎王索命啊!”
宋知婳没有废话,迅速戴上自制的、浸透药液和油布的口罩和手套,这是她根据后世防疫知识提前准备的。
她快步走到一个症状最典型、也是相对安静的病人身边。
那是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汉子,此刻浑身滚烫,神志模糊,胸口一大片紫黑色斑块已经溃烂,渗出粘稠的黑黄色脓液,散发着浓烈的腐臭。
宋知婳蹲下身,无视那恶臭,仔细检查他的瞳孔、舌苔、脉搏,又用银针小心地挑开一小块溃烂边缘的皮肤观察。
她的动作快而精准,眉头却越皱越紧。
“高热持续不退,脉象洪数而涩,邪毒已入营血……这黑斑坏死……带有强烈的腐蚀性和蔓延性……脓液腥臭带甜……这是……”
她脑海中飞速闪过无数医典记载与之前根据线索推演的可能方向,一个可怕的名称呼之欲出——腐尸瘟!
一种只存在于古老邪典记载中、早已被列为禁忌的恐怖瘟疫!
其特性就是高热、皮下及肌肉组织快速坏死液化、恶臭、致死率极高!
“郭敏……她竟然真的复原了这种灭绝人性的东西!”
宋知婳心中一片冰寒。
这绝非自然生成,而是人为培育的恶魔!
“宋大夫,现在怎么办?”一位老大夫颤声问道,眼中充满了绝望。
连宋大夫都如此凝重,难道真的……
“隔离!”宋知婳猛地站起身,声音斩钉截铁,瞬间压下了馆内的嘈杂,“立刻将现有病人按照症状轻重分区!症状最重、溃烂流脓者,移至后院单独隔离!症状稍轻、只有黑斑高热的,集中在东厢!尚未出现黑斑但高热不退的,集中在西厢!馆内所有人员,包括你们,立刻用我配制的汤药洗手、漱口、更换浸药外衣!接触病人必须戴手套口罩!馆内所有门窗打开通风,用艾草、苍术、雄黄粉日夜焚烧熏蒸!”
她语速极快,条理清晰地下达着指令:“立刻派人去府衙!要求官府立刻封锁出现病人的区域,尤其是城外疫源方向!设立隔离区!焚烧所有病人接触过的衣物、排泄物!尸体必须深埋或火化!同时,征集全城所有大夫、药铺,统一调配药物和人力!发布告示,告知百姓此疫凶险,有高热、出现不明黑斑者,立刻自我隔离并上报!严禁聚集!”
“孟时宴!”宋知婳看向他,“你亲自带人,拿着我的令牌,去调集我们在城中的储备药材!尤其是生石膏、黄连、生地、丹皮、赤芍、紫草!还有大量的石灰、烈酒、艾草!速度要快!另外,派人去追郭阳和顾天诚,让他们暂停原计划,立刻带基地一部分人懂医术、懂防疫的人手,携带我们储备的特效解毒药剂和防护物资,火速入城支援!”
“是!”孟时宴没有任何犹豫,立刻领命而去。
他知道,这是在和死神赛跑!
宋知婳的指令如同定海神针,让慌乱绝望的医馆众人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行动起来。虽然依旧恐惧,但至少有了方向。
宋知婳则快步走到药案前,铺开纸笔。
她在根据腐尸瘟的特性,结合眼前病人的具体症状,争分夺秒地调整药方!
普通的方子根本无效,必须用猛药,以清热解毒、凉血散瘀、脱毒外出为主,辅以强心固脱!地黄汤合清瘟败毒饮加减?
还是……她脑中飞快地推演着,每一味药的增减都关乎人命!
“师父!后院……后院的李婶……她……她不行了!”一个学徒带着哭腔跑来报告。
宋知婳笔尖一顿,一滴墨汁滴落在宣纸上,迅速晕染开来,如同一个不祥的污点。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沉痛和焦急,沉声道:“带我去看看!”
就在宋知婳全副身心投入这场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医馆对面一处茶楼的二楼雅间窗户,悄然打开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