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挤得水泄不通,黑压压的人头在风中攒动。西侧是朝廷的士兵,个个穿着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铠甲,有的铠甲肩甲断裂,用麻绳草草绑着;有的护心镜凹陷,露出里面磨破的棉甲。他们大多垂着头,双手捧着粗陶碗,碗沿豁了口,里面孤零零躺着一个白面馒头 —— 不少人舍不得一口吃完,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馒头表面,偶尔掰下一小块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着,眼神里满是疲惫,却又藏着一丝对援军的期待。队伍末尾,一个年轻士兵的馒头不小心掉在地上,沾满了尘土,他慌忙捡起来,吹了又吹,用袖子擦了擦,还是舍不得扔,皱着眉往嘴里塞。
东侧则是扎堆的江湖人,穿着青、黑、褐各色劲装,腰间大多挎着刀剑,剑穗在风里晃荡。有人靠在广场边的老槐树上,一手叉腰,一手拿着陶碗,对着碗里浑浊的朗姆酒皱眉撇嘴,甚至有人嫌恶地用指尖蘸了点酒,甩在地上,低声骂了句 “什么破玩意儿”;有人三五成群地交头接耳,说话时眼神闪烁,时不时瞟向木台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还有几个年轻弟子模样的人,仗着身手灵活,爬上墙头蹲着,晃着腿往下看,嘴里嚼着不知从哪摸来的野果。
云莘兰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腰间长剑的剑鞘 —— 那里有道新添的划痕,是前几日与方腊手下高手交手时留下的。她侧过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对身边的李星群低声道:“等会儿小心些,赵武那群人不好对付。” 说罢,她用下巴朝广场东侧示意了一下。
李星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十几个精壮汉子簇拥着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汉子。那汉子约莫三十多岁,满脸虬髯,额头上有道刀疤,正是西华派的赵武。此刻他正叉着腰,对着一个瘦高的士兵呵斥,唾沫星子溅了对方一脸:“你眼瞎了?没看见老子的靴子脏了?不会拿布来擦干净?” 那士兵脸涨得通红,双手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却终究没敢反抗,低着头从怀里掏出块脏布,蹲下身去擦赵武的靴子。赵武身边的几个西华派弟子则一脸得意,有的抱着胳膊冷笑,有的还故意用脚尖踢了踢士兵的后背。
李星群收回目光,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百草谷玉佩 —— 那玉佩被体温焐得温热,边缘已被摩挲得光滑。“大师姐放心,我有分寸。”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只是他们同为守城之人,这般肆意刁难,就不怕城破后方腊清算吗?”
“清算?他们哪会怕这个。” 云莘兰嗤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眼神扫过那些漫不经心的江湖人,“这些人轻功了得,夜里翻出城墙跟方腊的巡逻兵换肉吃都是常事。真等城破了,他们脚底抹油溜得比谁都快。” 她抬手拨了拨木台上的龙旗,声音压得更低,“再说了,在他们眼里,‘正道’从来都是跟着赢家走的。当年黄巢起义时,多少江湖人先投黄巢,见势不对又转投朝廷?只要能活下去,换个主子对他们来说算什么?”
“可他们就不担心,方腊站稳脚跟后会忌惮他们的武功,反过来下手吗?” 李星群仍有些疑惑,目光落在赵武身上 —— 对方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突然抬眼望过来,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怕自然是怕,但眼下他们只看得见眼前的好处。” 云莘兰叹了口气,抬手按住李星群的手臂,指尖微凉,“他们觉得咱们缺粮缺兵,迟早要败,要么逼咱们多给些粮草、兵器,要么就暗中给方腊递消息表忠心 —— 拿咱们当投名状,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李星群缓缓摇头,眼神沉了下来:“不对。赵武的眼神太毒了,不像是只为了这点好处。那些跟着他的小门派弟子或许是被蛊惑,但他……” 他话没说完,却已将疑虑道尽。
“这事先放一放,当务之急是稳住他们。” 云莘兰的语气陡然凝重,“至少别让他们在诱敌计划里添乱,等破了围,再查他的底细也不迟。”
“好!” 李星群重重点头,挺直了脊背,胸膛微微起伏,眼中的犹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大师姐放心,交给我便是。”
云莘兰满意地点点头,抬眼扫过广场 —— 士兵们大多已经吃完了馒头,正捧着陶碗小口抿着朗姆酒,脸上露出一丝满足;江湖人那边也渐渐安静下来,爬在墙头上的弟子跳了下来,交头接耳的人也停了话头,所有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木台。她清了清嗓子,声音陡然提高,在风里传开:“诸位将士、各位江湖同道,今日召集大家在此,是要给大家介绍一位贵客 —— 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