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领命而去,很快,三条街外传来孩童的哭喊声。几个黑石部的喽啰混在奔逃的百姓里,扯着嗓子嘶吼:“官差烧房子啦!再不反抗连活路都没了!” 有户契丹老汉抱着被熏黑的被褥出来,刚要骂娘,就被喽啰按着头往地上磕:“看清楚!这就是归顺李星群的下场!”
与此同时,东城的捕快们正挨家挨户敲门。韩严法举着户籍册,对着门板喊道:“王大爷,您家儿子在东城工坊做活,要是愿意搬过去,官府给发三斗米,还能优先挑房子!” 门板后传来妇人的啜泣:“可…… 可萧头领说搬过去要被割舌头啊……”
田维在另一处巷口拦住个扛着包袱的汉人,见他包袱里裹着个破香炉,忙道:“张大哥,您是木匠,东城刚开了家具铺,正缺人手。要是实在不想搬,城西的临时安置点有棉絮和热粥,总比跟着起哄强。” 那汉人却猛地甩开他的手,眼里通红:“别装好人!张头领说了,你们就是想把汉人赶到城外喂狼!”
张茂此刻正站在市集的酒旗底下,手里摇着破扇子,对着围拢的汉人百姓唉声叹气:“诸位瞧瞧,契丹人虽说被烧了房子,可李大人还管饭;咱们呢?祖宅被划进东城,想留着就得给契丹人当牛做马,这世道还有王法吗?” 他往地上啐了口,“昨儿个有户姓赵的,就因为多说了句‘想留城’,夜里就被官差打断了腿!”
人群里炸开了锅。有个挑着菜担的汉子将扁担往地上一戳:“老子的菜摊在西城摆了十年,凭什么说挪就挪?” 立刻有人应和:“跟他们拼了!反正都是死!”
韩严法刚安抚好一户契丹人家,就见巷口涌来几十个拿着锄头扁担的百姓,领头的正是被张茂挑唆的木匠张大哥。“把官差赶出去!” 不知谁喊了一声,烂菜叶和石头纷纷砸过来,田维忙将韩严法护在身后,却被一扁担砸中胳膊,疼得闷哼出声。
“都住手!” 李星群带着玄甲骑兵赶到时,市集已乱成一锅粥。萧骨的人混在百姓里放冷箭,张茂的喽啰则举着 “还我家园” 的木牌往前冲。他勒住马缰,望着被裹挟在中间的老弱妇孺,喉间发紧 —— 那些昨日还在东城领粥的百姓,此刻正红着眼往官差身上扑。
“吹号!” 李星群拔出佩剑,剑尖指向粮仓方向,“玄甲营守住街口,捕快队护着百姓往安置点撤!” 铜号声刺破晨雾,黑甲骑兵列成方阵,长枪如林挡住冲击的人流,却没人敢真的刺向百姓。
萧骨在高台上看得真切,狠狠往地上砸了口烟袋:“加把劲!等他们动了手,全大同府都会骂李星群屠杀百姓!” 张茂则悄悄往后退,指尖捏着枚信号弹 —— 只要冲突升级,他藏在暗处的人手就会趁乱洗劫东城的商铺。
混乱中,翠儿抱着孩子躲在货摊底下,看着自家男人当年送她的银钗被混乱的人群踩进泥里。她忽然想起东城药铺的郎中说过,她孩子的痘疮只要用新药就能治好,可此刻,那些喊着 “保护百姓” 的人,正将石头砸向给孩子送药的捕快。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照在染血的街道上。李星群望着越来越多被煽动的百姓,忽然明白萧骨和张茂的毒计 —— 他们不要输赢,只要把水搅浑,让大启永远站在百姓的对立面。而他手里的剑,竟不知该指向敌人,还是该护着这些被蒙骗的无辜者。
街角的哭喊声混着铁器碰撞声传来时,赵新兰的凤钗在乱风中微微颤动。她望着被裹挟在人群里的捕快被石块砸得头破血流,忽然侧头问李星群:“星群,你之前守的五台县,有多少人?”
李星群正指挥玄甲骑兵围成盾墙,闻言下意识回道:“登记在册的有十万零三千,怎么了?”
赵新兰的指尖在腰间玉佩上重重一按,玉上的裂纹似乎又深了些:“王守忠当年在五台县刮地三尺,逼得百姓走投无路,那些人…… 足够填了大同府的坑。”
李星群的马鞭 “啪” 地掉在地上,他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赵新兰:“新兰姐!你是说……” 喉咙像是被沙尘堵住,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屠城?用五台县的流民来填补空缺?他想起那些在东城领粥时,对着他作揖的老汉,想起翠儿怀里孩子的笑脸。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赵新兰的声音冷得像冰,“刚破城时杀,是平定叛乱;现在杀,就是屠戮百姓,御史的参本能把你我钉在史书的耻辱柱上!”
“耻辱柱?” 赵新兰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股狠劲,“方才若不是侍卫挡着,本宫已经被那些‘百姓’的棍子打在身上了。你说说,当朝公主被乱民围殴,这算不算造反?” 她逼近一步,凤钗几乎要戳到李星群脸上,“对付暴乱要证据,对付造反,只需要户籍名册 —— 把西城所有人的名字划掉,再把五台县的人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