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不一样了。那个时候的人才是积累了十几年的,而且年纪丶知识丶阅历都积累够了,再加上社会确实有需要,自然更容易出头。
查剑英点点头,问:那时候确实机会多,各家杂志都缺稿件丶缺作者,编辑们也有耐心去指导那些新人作者。你应该算是人道洪流以后第一批写出头的作家了,投稿遇过什麽挫折没有?
没有。挺顺利的,就是等了两个月,跟很多人相比已经很幸运了。
采访进入了正题,两人一问一答,气氛融洽。
在聊到海外获奖时,查剑英问:你觉得自己以后还会在海外得奖吗?或者我换个问法,你觉得其他的中国作家有可能在海外得奖吗?
中国作家会不会继续在海外得奖,这是当然的,但终究是小概率的事件。
文学没有国界,但语言和文字是一道鸿沟。
如今各国绝大多数的文学奖项都只针对本国作品,外国文学作品获奖绝非易事。
有些文学奖项的奖励范围可能要宽广一点,但对于非本国语言的作品而言,
首先仍要翻越一道思想的藩篱。
就我个人而言,勒诺多文学奖的获奖属于一种幸运吧。
毕竟这是奖项历史上首次破例为外国作家颁奖,如果当时有一两个评委反对,可能这件事都不会发生。
林朝阳的回答并不乐观,查剑英追问道:你说自己获得勒诺多文学奖是幸运,可我听说《楚门的世界》没获奖之前在法国就卖的很不错,在美国的销量也不错。对了·....
她说着话,突然想起了什麽,从包里掏出一份杂志来。
递给林朝阳,这一期的《巴黎评论》,我让同事专门给我寄过来的。
在林朝阳翻看着杂志的时候,查剑英介绍道:这期的访谈在美国的知识分子阶层反响相当不错,等于你在美国也有了些名气,这在中国作家当中是很稀罕的。
林朝阳并没有如查剑英预料中表现的那样惊喜,他只是脸上挂着微笑,说了一句谢谢。
查剑英不死心的问,你觉得作品走出国门,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麽?
沉吟片刻,林朝阳回了两个字,版税。
查剑英的脸上写满了意外,她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忍不住问:
国际性的声誉对你来说不重要?
并不是声誉不重要,只是版税可能更实际一点。
你应该明白,在这个年代,不可能再诞生像雨果丶托尔斯泰那样的世界性文豪了。
哪怕是你所谓的国际性的声誉,想要寻求也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查剑英听着这话面露不解,为什麽?
呷了一口咖啡,林朝阳慢条斯理的反问了一句:你读过马来西亚的文学作品吗?
查剑英不解其意,摇了摇头。
南非的文学作品呢?
查剑英再次摇了摇头,但她已经有所觉悟。
其实本质上来说,之前一百年所谓的文学无国界,很大程度上还是一次由侵略和战争带来的强势的文化入侵。
1
林朝阳突然的文化暴论,直接将查剑英冲击的愣在那里,她从来没有以这样的角度思考过问题,以至于脑子缓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转过来,
那如果我以拉美文学举例呢?拉美地区没有入侵过其他国家吧?查剑英试图找一个例子来反驳林朝阳的观点。
你第一次听到拉美文学爆炸或者魔幻现实主义是什麽时候的事?
查剑英面露回忆之色,大概是82年,马尔克斯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
所以,拉美文学在世界上的广泛传播,本质上依旧是在西方媒体话语权下的一场文化输出。
如果没有诺贝尔文学奖的认可,没有各国推崇西方文化价值观的媒体和精英人群的拥,也就不存在拉美文学近些年来的广泛传播。
林朝阳的话让查剑英露出沉思之色,她一个留美人士,本能的不愿意相信林朝阳这套说词,但仔细想来林朝阳的说法好像也有一点道理。
但不管是交流也好,输出也罢,总体而言是有好处的。
当然。林朝阳面色轻松,只要不是单方面的输出,就是有益的。
查剑英听出了他话中的未尽之意,问:可你也不能否认,不管是法国文学丶英国文学还是苏联文学都有其独特之处,对吧?
别的国家的文学作品就没有独特之处了吗?《摩柯婆罗多》并不比《神曲》逊色,《红楼梦》也不比《悲惨世界》差。
2
《红楼梦》讲述的是中国古代封建王侯的故事,你怎麽能指望其他国家的读者理解呢?
所以,我们为什麽能理解雨果笔下的冉·阿让,为什麽能理解简·奥斯汀笔下的伊莉莎白呢?
林朝阳的反问让查剑英无话可说,过了片刻,她苦笑着说道:我以前真不知道,你对西方文化这麽抵触。
这个帽